他的臉幾乎呈現出一種猙獰的扭曲,他並沒有看我,也沒有看悶油瓶,他死死盯著的人是胖子。
我來不及去看更多,腰上一緊,向前滑得更快。
悶油瓶割斷繩子後,幾乎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如同一條魚,快速的往前遊,由於少了一個人,我們速度快了很多。
但我整個人都懵了,首先湧上心裏的是喜悅,巨大的喜悅幾乎要將我淹沒,但接下來,我便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一種刻骨的心寒蔓延全身,接著,我強撐著轉頭往後看。
老胡腰間的繩子斷了,但他還沒有完全脫力,黑暗中,我隻能看到一個人形輪廓在往前遊,手不斷往前伸,但他遊的速度太慢,很快就從我的視線裏褪去了。
我幾乎已經完全使不上力,連意識都混沌了。
這條水洞,比我們想象中的更長。
就在我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股強勁的冷空氣突然吹到了我臉上,這股冷空氣,讓我瞬間清醒過來,接著,我便開始貪婪的大口吸氣,像是累極了的喪家之犬一樣,我發現自己的下巴被人抬著,身體還是泡在水裏。
將我頭拖出水麵的是悶油瓶,我們此刻,正處於一個水洞裏。
水洞隻有一半的位置被淹沒,此刻,悶油瓶雙腿大張,抵著兩旁的石壁,胖子也是同樣的姿勢,我被他拖著腦袋抬出水麵,雙腿泡在水裏,從水裏,傳來很大的衝擊力。
水洞的盡頭處,是灰暗的光芒,從這個角度望去,可以看到外麵的世界,正下著瓢潑大雨。
悶油瓶見我醒了,微微沉默,隨後道:“出口在懸崖上。”
懸崖上……也就是說,我們又被困住了。
為了不被水流衝走,胖子和悶油瓶的兩腿,都以一種劈叉的姿態抵著兩邊的石壁,但這樣很吃力,胖子的雙腿幾乎在發顫了,我看向他,發現胖子的眼睛是閉著的,臉色並不像憋氣過後的通紅,而是一種如同死灰一樣的臉色,他睜開眼,跟我對視,喉嚨似乎動了一下,但沒說出一句話。
事實上,我也無法對他說任何話,任何話都是多餘的,甚至令人惡心的。
那個被打成蜘蛛扣的繩子還掛在我們腰上,隻不過其中一條,隻剩下一半了,我看著那半條繩子,心被抽空了。
許久之後,外麵的雨停了,但水洞裏的水流依舊沒有停,那個龍吸水被打破後,隻要龍吸水的格局沒有破,這條水洞就永遠不會停止,換句話說,白龍罩玉骨沒有了,而這裏形成了一條新的瀑布。
然而這一次,沒有人能告訴我,這條新瀑布的意義。
悶油瓶身體突然動了動,他睜開眼,盯著外麵,道:“這裏不能久留。”緊接著,他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的情況,我動了動,力氣恢複不少,便衝他點了點頭,期間,胖子很沉默。
當我們走到瀑布的出口處時,已經可以俯瞰整個鬼雷山,與其說是鬼雷山,不如說隻剩下了龍隱峰,山下已經形成了一條大河,它淹沒了亂墳溝、淹沒了鬼雷山,甚至仙桃山都淹沒了三分之一,轟隆隆的水聲、巨大的雷聲、駭人的閃電,還有山間泥石流的聲音。
洞口的下麵,是倒刺一樣的山石,期間還長著各種造型古怪的樹木,隻要小心些,要想下去,並不困難,但現在,龍隱峰的下方,是一片如同汪洋的大洪水,出了這個水洞,我們又能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