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老鼠正在警戒,聞言轉過頭,直接踹了他一腳,罵道:“說什麼屁話,等回去弄船,黃花菜都涼了。”我看出這姓聶的已經生出退役,按理說我不願意逼他前進,但現在這種情況,若是後退,那麼就要等到下一個月才能出海。
姓聶的夥計估計沒什麼地位,灰老鼠踹了他一腳,也是敢怒不敢言,神情壓抑,有些忿忿。胖子捅了捅我的腰,側頭低聲道:“我說天真,你小子夾的什麼喇叭,怎麼找了一盤散沙過來?”
我忍不住苦笑,這些人在堂口裏,原本地位高低就不一樣,比如那個姓聶的,一直隻是個小夥計,又比如同子,他是啞姐身邊最親近的人,地位比較高,如今這幫身份不等的人湊在一起,要想連成一心,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
我雖然沒有回去的打算,但現實情況擺在這裏,繼續往前走,勢必要冒很大的風險,這畢竟是我們吳家的家事,若強行往前走,隻怕會生出事端。
我看著姓聶的夥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該怎麼作答。
就在這時,胖子嘴裏嘖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我說,咱們不如投投票,少數服從多數,看是往回走還是往前走。”我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暗罵這死胖子不靠譜,又不是幼兒園過家家,這種關頭,就不能正經點?
誰知姓聶的夥計微微猶豫一下,便點頭道:“好,我……我覺得還是回去比較好,咱們坐一艘救生艇,這、這……”他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道:“爺,危險太大了。”
我沒發火,隻淡淡點了下頭。
胖子接著又道:“好,不過胖爺和你們吳爺是要繼續往前的,現在來投票,同意往前走的舉手。”胖子說完,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沒人動作,我心裏驚了一下,心道,難道我人品已經差到這個地步,關鍵時刻,除了胖子,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陪我走下去?
“我去。”我正心涼關頭,灰老鼠舉起了手,道:“三爺在世時挺照顧弟兄們的,這兩年兄弟們跟著二爺和吳爺,不說賺個滿盆缽,至少也是平平安安的發財,咱不能不講義氣,爺,我跟你走。”
剩下的是小胡子和大痣,他們還沒有表態。‘
大痣個兒挺健壯,一邊牽著雨布,一邊顯得猶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最後小胡子看不下去,蹲下身,道:“爺,他不說,那我就直說了。”
小胡子算是個比較嚴謹的人,他想了想,組織了下詞語,便分析道:“爺,咱們現在算是徹底迷航了,我們三個雖然懂一些航海技術,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海上未知的因素太多,幾隻海魁就將我們的船毀了,您覺得,憑這救生艇,我們能能駛到那個地方嗎?”
我沒回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大概見我沒有生氣的舉動,小胡子接著道:“我不是貪生怕死,但我做事,向來講究萬無一失,現在正是暴風雨的天氣,便是正規船隻,都要想辦法找個避風港,更何況我們一艘連浪頭都經不起的救生艇?爺,我讚同小聶的話,咱們先回去,再弄一艘船,到時候是生是死,我不後悔,但如果坐這艘艇往前走……”他頓了頓,盯著我道:“爺,您是在把弟兄們往死路上逼。”
我窒了一下,胸口堵的厲害,忍不住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同子,又看了看被暴風雨肆虐的海洋。
船艇較小,而且是屬於橡膠製的救生艇,有十三人的容量,雖然我們隻坐了七個人,但裝備很多,因此已經是超載了,救生艇隨著海浪的湧動,時而高時而低,而且海風和暴雨隱隱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再這樣下去,不知何時就會覆滅。
我們的裝備很足,但這艘船……太弱了。
沒有人再吭聲,小胡子這番話,說的很得體,也很清醒,或許再這種混亂的抉擇中,他這個局外人比我更能看透局勢。
現在,是三比三平局,而且另外三人,恰巧都是我們的舵手,如果他們真不願意前進,我也沒辦法,除非拿槍指著他們。
海水隨著潮湧,時不時就會湧進救生艇裏,我們所有人的腳,幾乎都是泡在水中,每個人的臉色,都呈現出一種青白的冷凍色,他們在等我的決定。
我不知道該怎麼抉擇,是放棄這次行動,還是保全這一船人?
就在這時,雨布下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同子睜開眼,目光艱難的巡視了一圈,最後嘶啞的開口道:“我跟著爺往前走,四比三,誰不想去的,現在就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