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作妾的理由(一)(1 / 2)

季連別諾抱著鮮血淋淋的燕唯兒,快馬加鞭,一路狂奔回府。他懷中柔若無骨的身體正漸漸冰涼,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衫,片片殷紅。

入冬的季節,又風雨大作,冷浸得觸手成冰。

燕唯兒全身濕透,滿身泥濘,

季連別諾吩咐玉嫂和陳媽,立刻將她衣衫換去,又召來季連家常用的大夫,替她看病治傷,直忙得季連家的下人們團團轉。

燕唯兒血肉模糊的腦袋上貼著濕發,無一絲血色的小臉上,星眸緊閉,嘴唇微啟,耳際滲出點點血跡,顯是亂石紮中。

季連別諾沮喪至極。妹妹失蹤已讓他崩潰到了邊緣,對燕唯兒,他起先是為了報複。燕家毀他的妹妹,他便要毀了燕無晨的妹妹。

但他並不了解,妹妹和妹妹的地位何止相差十萬八千裏,一個快樂無憂,另一個是受盡白眼的庶女。一個被捧在掌心還怕摔了,另一個被逼作妾嚐盡世態炎涼。

但凡他靜下心來想想,便會察覺,燕唯兒絕不是他口中貪圖榮華富貴的女子。倘若真是貪慕虛榮,就不會逃出季連世家,隻需留在此處討好少主便可,為何非要去做那魏王爺的妾?

誰不知他季連世家富可敵國?誰家女子不期盼著少主能有看上自己姿容的一天?哪怕是床伴,也不知比那魏王爺的妾室身份高出多少?

反而,她一恨再恨,從未對他流露過諂媚之姿。哪怕去死,她都願意,就是不願對他乞憐。隻有一次不顧尊嚴匍匐在他腳下,那是以為聽錯了燕家滅門的慘事。

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貪慕虛榮?更何況,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到處是觸目驚心的鞭痕,這哪裏像是一個家族的大小姐?

季連別諾被妹妹的失蹤搞得心誌大亂,失去起碼的判斷力。他從來行事光明,欺負弱女子,哪是他季連家的少主所為。隻是,一步錯,便步步錯。

無法回頭。

姓燕的罪,這便是季連別諾對燕唯兒行凶的借口。但他每次在她奄奄一息之際,就不由自主要去將其搶救回來,一邊是恨,一邊是莫名的不舍。

他從未對任何一個除微雨以外的女子有過如此牽掛,自欺欺人以為那是要讓她活著慢慢受盡折磨。

季連漠北和別之洛聽聞兒子的“諾嶺”此刻忙得雞飛狗跳,正搶救一個瀕臨死亡的仇家少女,夫妻倆晚飯也沒來得及吃,就匆匆趕了過來。

別之洛輕蹙秀眉,見一個瘦弱女子正躺在兒子的床榻之上,輕靈絕塵的模樣,仿若一朵清晨初放的睡蓮。但那朵睡蓮正慢慢逞閉合之勢,無一絲人氣。

她當然了解兒子,若不是所愛的女人,哪肯許她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他太愛幹淨,自小如此。況且這女子,發上還有泥和血混在一起的汙漬。

別之洛走近燕唯兒,伸出玉白的手探她脈息,經脈不暢,肝火鬱結,六邪入浸。

她轉頭對兒子道:“別諾,這姑娘受了風寒,最要緊的是,她完全喪失了求生的意誌力。她是燕家的小姐?”

季連別諾啞聲道:“是的,娘親。”他竟然無法開口為自己所加注在這少女身上的一切辯解。這實有愧於平日爹娘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