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柔光,灑在燕唯兒的身上,她一路忽然變得安靜,不再吱吱喳喳,連阿努轉來跳去,都沒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仍是蜿蜒的路徑,卻沒走多遠,便到了一處院落。季連別諾停步,眼中射出溫柔的目光:“唯兒,我們以後住在這裏,可好?”
燕唯兒沒答話,隻是隨他進了院子。此時雖是冬日,卻在園中見不到一絲凋零之色,仿佛那些蔥鬱的植物四季都翠綠,綠樹成蔭。
滿園的奇花異草,千朵萬朵,仿佛一夜之間,他便求了神靈,給她鋪滿春色,是真正的春色,鮮豔明朗。
比原來那個院子更大更寬敞,仿佛望不到邊;比微雨那個院子的江南小調更濃鬱,一條淺淺的小溪水環繞著院子流淌,溪水清澈見底,明淨透亮,底部鑲嵌著白色的小石子,襯得水裏的小紅魚更加鮮活。
“諾!”燕唯兒忽然喊。
季連別諾仍然微微帶著笑意,溫柔地注視著她。
“我失憶了。”她有些哽咽。
“是,我知道。”季連別諾平靜的聲音。
“我失憶了,完全忘記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燕唯兒望著園裏如春的景致,琉璃瓦在樹叢中閃閃發光:“雖然我叫你混蛋少主,但我知道,你真的很好。你對我,已經足夠好到讓我心甘情願嫁你為妻。可是,我總覺得,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被大家刻意隱瞞著。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
尾處,怯怯的聲音裏,有太多的不確定。她醒來不久,便知他是她的夫君,以為一切都天經地義。當然,確實是天經地義,可是忽然就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她在他麵前,習慣得到。是的,他給了她太多的東西,娘親,名份,舒適的宅院,安逸的生活,忽然就有家了。可是,有什麼仍然讓她隱隱不安?
“別害怕,有我在。”季連別諾肯定的語氣。
“如果你娶了小妾,她也會住在這個院子裏嗎?”她竟然迸出這樣的話,娘親那麼美貌,依然隻是爹爹的小妾。更何況季連少主,光名頭都嚇死人,難道不可能妾室成群嗎?
季連別諾真是敗給這女人,一會兒外室,一會兒小妾,真是折騰得可以:“你希望她住在這裏麼?”他逗她,直接跟她保證,說不會有小妾,根本沒有用,他太了解她。
燕唯兒果然眼神黯淡下去,有些委屈,卻又不願季連別諾看出來,隻是淡淡的:“隨便吧,這,反正是你的房子。”她的一切,都是季連少主給的,衣服,食物,住所,無一不是。當然,隻有她胸前那串巨大的紅寶石項鏈是秦三公子送的,別的東西,全是他給的。
有些卑微,有些喪氣,一點也不理直氣壯。
原來,她是這麼貧窮。沒有家,沒有記憶,其實,真的是一無所有,連秦三哥哥,也是他的好友。
季連別諾輕輕牽著她的手,推開房門,白玉為壁,珍珠為簾,長短不一的流蘇,別致精巧的垂曼,處處透著迷人的芬芳氣息。
一張大大的床,不是沉香木,而是一整塊暖玉鋪成,富麗到極致。香枕錦衾,蠶絲軟褥。地上,也是和牆壁一樣的白玉。
季連別諾拉過燕唯兒,坐在那張暖玉的大床邊,珍珠簾蔓微微搖晃,那珍珠,每一粒大小形狀都一樣,閃著美麗的粉紅色暈彩。
“唯兒,你猜猜現在的季連當家人,也就是你見過的,我爹爹,有多少個小妾?”季連別諾不再逗她,看到她一臉的憂傷,於心不忍。
其實她一向是個醋壇子,此時,礙於寄人蘺下的尷尬,她忽然變得隱忍。
燕唯兒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成熟穩重,還異常和藹的男人,沒有答話,怎麼答,好像都不對。
季連別諾並不需要她回答,繼續道:“爹爹一生隻愛過一個女人,就是娘親。我,也希望和爹爹一樣,一生隻愛一個女人。”表達得已經十分清楚,十分完整。
燕唯兒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心中忐忑不安。他沒有直接說愛的是誰,所以依然不那麼確定,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會是她。
心跳加快,血往上湧,手心裏都全是汗。
她有些無力,楚楚可憐:“諾!”隻是叫他一聲,卻不敢問得再詳細。
季連別諾輕歎一聲:“唯兒,你要記得,你是我季連別諾的女人,從很久之前就是了!”
很肯定,像是一種誓言,還有另一重含義,隻是目前,不敢說得太過明顯。他仍然不確定,她在知道那件他的過錯之後,還會如現在一樣,心中擔心的隻是他會不會娶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