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名正言順住進這個府裏,風楚陽派來的人在“聚行”客棧縱火,到底燒死了多少人,還不知曉。纖雪枝千辛萬苦,想方設法才能住進季連府坻,如何輕易肯離去?
元宵的時節,還很冷。尤其是夜裏,氣溫極低。她命藍蝶將安荷院的大門關好,一桶一桶的冷水從上往下澆得滿身濕透。
直到她全身顫栗,再也頂不住,這才脫了衣衫睡去。一切都在她期望之中,半夜,她便發熱不退,滿嘴胡話,叫著季連少主。
季連別諾沉思了一下,喊道:“青柱,去請劉大夫到安荷院給纖雪枝大家請脈。”又轉身向藍蝶:“你先回去伺候你家小姐,一會兒我過去瞧瞧。”
藍蝶十分為難,小姐一再交待要把季連少主請過去,就說她病得十萬火急雲雲:“季連少主,還是請您先瞧瞧我家小姐吧,她實在病重得厲害……”
季連別諾臉色一沉:“大夫不來,我去瞧有何用?”嚇得藍蝶大氣也不敢出,急急退出“諾嶺”。
門裏的燕唯兒早笑彎了腰,被正進屋的季連別諾一把抱起來,大清早的尖叫不止,又夾雜著嘻鬧聲,聽在茉莉和玉嫂等一眾家仆耳裏,簡直無盡喜悅。
“說,你笑什麼?”季連別諾故作嚴肅,麵無表情。
燕唯兒用手去撥弄他的嘴角:“大夫不來,我去瞧有何用?哈哈,別諾,你太好笑了!傷了一顆少女的芳心都不自知哪……”
“我哪裏好笑了?”季連別諾放下她:“穿好衣服,我們一起去看她,少主夫人該一盡地主之誼的。”
燕唯兒好整以暇:“纖雪枝見我們倆一起去,一口血不吐出來才怪。”她嘴上這麼說,卻翻箱倒櫃地開始找衣服,扯了喉嚨大聲喊:“茉莉,茉莉,我那件大紅的衣服呢?”
“來了,小姐。”茉莉趕緊進來替小姐找衣服,服侍她更衣。季連別諾識趣地出了門,正碰上華翼迎麵匆匆而來。
華翼走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回稟少主,‘聚行’客棧確實有人縱火,死了七個人,全是遊走的商人,昨晚喝了些酒睡在房裏,沒跑出來。至於縱火的人和原因,還未查清楚,當時太混亂,沒人可以提供更有力的線索。”
季連別諾點點頭:“再查。”
“是。”華翼又道:“安荷別院都派人把守了。昨夜,咳,昨夜,有件怪事----纖雪枝大家在院子裏,讓她的丫環一桶一桶冷水,不斷從頭頂澆下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難道不怕著涼?”
“她就是想著涼。”季連別諾聲音平淡:“繼續監視,特別是她那幾個家仆,一定不能讓他們單獨走出安荷院。”
“是。”華翼正要退出“諾嶺”,卻聽茉莉喊:“華統領!”
華翼尷尬地看一眼季連少主,後者拍拍他的肩,神情溫和,走進屋內,留得兩人說話去。
桌上,放著好幾套嶄新的衣衫,有的還未來及穿,疊得整整齊齊。
“我挑了幾身衣衫,拿去給纖雪枝大家穿,你看可好?”燕唯兒身著大紅的錦襖,襯得膚色又白又亮,喜氣洋洋,這個時節穿此色調,正合時宜:“她的行李沒了,昨天那身衣裳好像還燒了些破洞。”
季連別諾點點頭,讚道:“唯兒想得很周到。”很有少主夫人風範哪,每次見她大氣,都少不得要想到這個上麵來。
燕唯兒胸前仍然掛著那串秦三公子送的紅寶石項鏈,更顯華貴。腰上,當然別著刻有“季連別諾”幾個字的玉佩。她忽然傻嗬嗬地笑:“諾,我怎麼覺得自己一夜暴富呢?我小時候,肯定見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可是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所以別的,都是身外之物。”季連別諾寵溺的聲音,聽得燕唯兒發怔。這和剛才那個說“大夫不來,我去瞧有何用?”的冷漠男子,簡直判若兩人。
彼時,華翼已離去,剩下茉莉站在原地發愣。
見少主和小姐出門,茉莉忙捧著那一疊衣衫,緊隨其後。
燕唯兒一拍手,輕呼:“阿努,走嘍!”阿努立刻搖著尾巴歡蹦過去,繞著幾人一陣狂跳,引得一路歡聲笑語。
安荷院裏風清雅靜。
季連別諾帶頭走了進去,見劉大夫已把方子開好,正囑丫環煎藥。
纖雪枝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見得季連少主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房裏,眼神忽地閃亮,正待要喊出聲,卻見少主身後一個火紅的少女緊跟進來。
她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最氣人的是,那隻狗居然也來了,搖晃著尾巴,仿佛這安荷院也是它的地盤,隨意進出。她心中氣憤難填,恨不得弄個有毒的包子,把這狗毒死,毒死了,它就不搖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