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不用擔心我(1 / 2)

季連別諾靜靜站在月河柳岸,看河上煙波浩淼,船隻來來往往。一身月白衫子,隨風輕揚。

不遠處,是芙蓉樓。就算烽煙四起,生意紅火的照樣紅火。此時芙蓉樓裏早已客滿為患,老板低頭走近季連別諾身邊:“季連少主,我這就讓人為您讓行,您先請。”

盡管季連別諾已升級為當家人,但外界叫慣了少主,並且他如此年輕,就連華翼和茉莉都常常記不住,依然延習了少主的稱呼。

季連別諾擺擺手:“罷了,你忙去吧。物是人非,我也隻是來看看。”說著便負手遠去。

可是走不多遠,他又停了下來,皺著眉頭,轉身,凝神傾聽。

老板本自恭送少主,見其停步,忙奔了過去:“少主,可是改變了主意?”他一臉憚色,倒並不是害怕季連少主,而是從骨子裏尊敬。若非少主親力坐陣,月河以北早就亂成一團,流離失所,何來他現在那麼好的生意,並且家宅平安。

季連別諾沒有答話,卻陷入了沉思。良久,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或許是想念唯兒想瘋了,才會生出這許多幻象。

就如昨晚,他明明看見唯兒站在他麵前,人都瘦了,可依然笑盈盈的。她應該了解他的所有作法,不能親自去找她,也不能出動大量兵馬去找她,甚至連月河沿岸的關卡都不敢搜查得太嚴。

他幾可肯定,一定是風楚陽將燕唯兒擄了去。如果真是這樣,風楚陽在沒受到威脅之前,是不敢把燕唯兒怎樣的。以他對妻子的了解,那麼狡黠聰慧的女子,又學了些奇奇怪怪的招式,要對付風楚陽,保全性命應該不成問題。

如果貿然出擊,硬對硬,倒反而是害了唯兒。到時就算將人搶了回來,恐怕也非死即傷。

這當然不是他想見到的狀況。

就在剛才,他似乎隱隱聽到了某處歌聲飄揚,斷斷續續,隱隱約約:“……在異鄉……兩茫茫……”可是他一停下來,又似乎是他的幻覺,或者聽錯了,而隻是“……細思量……染癡狂……”

遠遠聽來,有些像。卻不是。

季連別諾悵然若失,揮揮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轉身又待離去,卻又聽到一句:“不在家鄉在異鄉……”

他腦子轟然巨響。這次,沒聽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句詩,是他們夫妻的一次對話,外人不知道,隻有他們二人才可能知道的一句詩。

而今,正從不知哪裏,飄了出來。

他猛然拉住老板的手,聲音激動,卻渾厚如常:“這小曲是從哪裏唱出來的?”

“什麼?”老板被他嚇了一跳:“少主說的什麼小曲?”

季連別諾側耳傾聽,仍是“……細思量……染癡狂……”,但他確定自己絕沒聽錯,剛才真真切切聽到了那句“不在家鄉在異鄉……”

老板也在傾聽,恍然:“少主是說剛剛聽到的小曲吧,這是我芙蓉樓裏一位新來的姑娘唱的小曲。她剛從外地,流落到此,我見她可憐,便收在我芙蓉樓裏唱個小曲。我招攬了客人,她貼補營生,各取所需啊。”老板仍在喋喋不休:“這姑娘長得倒還水靈……”

季連別諾猛然一瞪,嚇得老板腿腳發軟,立刻住了嘴。他大步進了芙蓉樓,對老板道:“我不吃飯,你找個空房間,把那姑娘給我帶過來。”

老板忙答應著,心裏直泛嘀咕: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哩。季連夫人雖長得貌美,但誰人家裏沒個三妻四妾,至於那麼……心中想歸想,卻不敢表露在臉上,把季連別諾帶進了他自己平時休息的房間,又去把唱小曲的姑娘叫來。

唱小曲的姑娘來了,在門口細細的聲音:“季連少主,可是您要聽小曲?”

季連別諾抬眼一看,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點點頭:“把剛才的小曲給我唱一遍。”

姑娘微微一福,彈起琵琶,檀口輕啟:“不在家鄉在異鄉,用盡相思兩茫茫。憂滿窗,細思量。我笑月合染癡狂。”連著唱了三四遍,方算完了一整曲。

季連別諾靜靜聽著小曲,輕輕轉過身,背對著那位姑娘,兩行熱淚,竟無法控製地慢慢流出,熱淚仿佛熨燙著心頭那個火熱的名字,唯兒。

他的妻!唯兒。

小曲唱完,季連別諾仍然背對著姑娘,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拿去,你唱得很好。”

姑娘千恩萬謝,又問他可還要聽別的曲子。

季連別諾搖搖頭,問:“你是從哪裏到的此處?”

“小女子本在京都賣藝為生,聽聞哥哥參加了石林城石軍的起義軍,便來投靠他,沒想到,他卻戰死了。我無處可去,便順著月河流落到了這裏。”

“你這曲子是什麼時候學會的?在哪兒學的?這唱詞是誰作的?”季連別諾仍然背對著她,卻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難掩心中激蕩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