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堯家的事情發生之後村裏人覺得那山上不適合住人,所以大都搬下山去了,山上的宅子也都被推倒變了耕地,楊堯家的院子由於他大姐想留個念想,所以才一直放著。
有幾個遠方表親覺得人死了還是入土為安的好,所以很快便集資辦了葬禮。楊堯是個嬰兒,早夭被認為是不吉利的事情,所以被一個表叔裹在席子裏準備扔到更遠的山頭去。楊堯的大姐很心疼弟弟,便一直一瘸一拐的偷偷跟著,等那表叔將楊堯扔了之後她便準備跑過去再看弟弟最後一眼。可是本來一個死了的人,在她去看的時候居然朝著笑了。楊堯的大姐是個執著的人,楊堯的那一笑讓她覺得自己弟弟肯定還活著。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著他回去了。村裏人見了之後,以為她受了刺激,瘋了。幾個遠方親戚也勸她想開點,然後又準備將楊堯扔掉。就在那時,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出現在了現場,大家都認得他,是附近玉龍觀的守山者,名叫琴師,在附近很有名望。他隻說了句:“孩子給我吧。”
楊堯的表叔隻能乖乖的將孩子遞給琴師。琴師看一眼孩子歎息一聲:“執念,何必呢?”
楊堯後來也就真的離奇的活過來了,他們姐弟倆也一直由琴師撫養在觀裏。據說楊堯小的時候會見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叫兒子是常有的事,甚至能說出那些白發老人小時候的事情,後來琴師便不讓他說了。長大一點之後楊堯也沒再說過了。後來還很爭氣的考上了軍校,成了大山裏飛出的金鳳凰。
“那琴師還活著嗎?”本來是個悲傷的故事,但是聽完之後我倒是沒有起初那般悲傷了,於是開口問明軒。
“據說還活著,我們明日可以去觀裏找找。”明軒擦了擦眼睛說。
“你不難過?”師弟揉著眼睛問我。
“不知道。”我歎息一聲,站起身來,行李箱被我壓了個坑。我悠然記起早前隨著師門去廣州開會的時候楊堯嫌棄我的事情。那次我也將行李箱坐出了個坑,楊堯罵我說該減肥了,行李箱都在表達抗議。那會兒我的體重還沒到三位數,如今比那會兒重了可不是一兩斤。
二師兄招呼著幾個人收拾院子,說我們就在這院裏將就一晚,他倒是想看看真有沒有傳說中的牛鬼神蛇。
“自從姑父走了之後就是凶宅了,你企圖想改變什麼?”明軒歎息一聲,但還是幫著二師兄一起收拾。
“大師兄所有悲傷的來源,我想改變它,我想讓世人知道它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宅子,隻是大師兄的父親是個懦夫,自己不想活了,死在了這裏而已。跟旁人家的壽終正寢沒有什麼區別,緊緊是死的早了點而已。”二師兄拿著棍子將荒草撥倒了,氣喘籲籲地說。
直到二師兄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楊堯平日裏一副浪蕩子的形象都是裝的,他,並不快樂。
王八蛋,我才是你媳婦兒,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我心裏默默地罵一句。但是最終迎來的卻是對他更深的思念,我不覺自言自語道:“伯父,你現在應該見到他了吧?當年不知道是你心生憐憫,給他留了那麼一口氣,還是他命大,總之白白又多活了這麼多年,真是負了你的意願,抱歉啊!”
那晚,我們一幫人隨意的收拾了一下,就住在了那傳說中的凶宅裏。可能是因為太累的緣故,破天荒的,那天夜裏我一夜好眠。夢裏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告訴我說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然後就消失不見了,之後我便再無夢境,睡得很沉,知道次日被師姐叫醒。
我們醒來的時候已是太陽老高,山上已經有牧羊人唱山歌的聲音了。那聲音蒼涼而淒婉,似乎訴說著這山穀裏那些年代久遠、不為人知的秘密。我們收拾好行李,去道觀,問路的時候才無意間知道,那放羊娃是個傻子,小的時候高燒,燒壞了腦子,自然給我們指的路南轅北轍。
說句實話,我覺得他當時思路很清晰,並不像他們說的那般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