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南倏地一怔，而後斂眸覷了林囈一眼，神色頗有一些動容。
說實話，林囈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透過對方的那一雙眸子，就莫名的能猜出了對方到底是想要說些什麼，心中浮起了一個極不想要麵對的局麵，寒意布滿了四肢百骸。
他嘴唇緊抿，頓了頓，遲疑道：“江南，我要和……”
“你和他們先走，帶著他們往回走，去白行那兒，照看好他的屍身。”沈江南打斷了林囈的話，沉聲道：“到時候我會麻煩鮫人神魂護好你們的，你等我……我很快就能回來。”
沈江南還要說些什麼，林囈已經搖了搖頭，神色是從來沒有過的肅穆，一字一頓道：“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我們說好的。”
“你……”
“我們之前就說好了。”林囈搓了一把臉，然後抬頭對著沈江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眼神篤定：“你之前不是說確定和你在一起後，我想走都不讓走了麼，那你現在又是想趕我走了？”
“不是，”沈江南皺了皺眉，用力深呼吸：“你聽話，我一會一定會去找你的。”
“不走，就是不走。”
其實林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心中莫名的就浮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好像要是真的聽沈江南的話先行一步的話，可能就再也等不到對方了。
或許是因為臉上有血相襯的緣故，沈江南此時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他深深的看了林囈一眼，像是在心中權衡著些什麼。
然而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林囈已經轉身對著羅書書道：“你受的傷也是嚴重，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的，你現在就帶著駱一隅他們往回走。”
羅書書皺了皺眉，他自己身體自己當然是知道的，心中也是明白留在這裏的確隻能拖後腿，是以不再多想，當下就轉身朝著夜琰幾人看了去，開口道：“他們說的對，我們先撤。”
“我不走。”
夜琰歪了歪脖子，挑眉一笑：“我現在渾身上下還是好好的沒事，留下來和他們一起，你們幾個小朋友還是趕緊先撤吧。”
羅書書的目光落在了李茜茜的身上。
李茜茜皺了皺眉，視線在沈江南幾人和駱一隅身上走了個來回後，低下了頭，眉宇間像是多了一絲自責，臉色都緊繃了起來：“林囈大哥，我……我就先帶著一隅走了。”
頓了頓，不等幾人說話，就已經搶先補了一句：“不過你們放心，等將一隅安頓下來後，我們就回來幫你們。”
林囈被李茜茜的這一番話給弄得哭笑不得，說：“不用了，你記得照看好他們就行了，我們都不會有事的。”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跟在後邊補了一句，道：“現實世界也不會有事的。”
“嘖嘖，好篤定的口氣。”
風劍於一邊耐心的看著幾人對話，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輕聲道：“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們確定這一會都能走的掉麼？”
“怎麼就走不掉了？！”
風劍的話音剛落，自天邊就有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不過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虛空中驟然有兩道異光大盛，繼而頃刻間就又見有兩個身形於半空中漸漸的凝幻出來。
——是殘忍和殘陽。
林囈微怔，盯著浮在半空中的殘忍好一會兒，確定自己並沒有眼花後才鬆了一口氣。當下也是沒在停留，三步邁到了李茜茜和羅書書的跟前，開口道：“別耽誤時間了，你們快往回走，既然殘忍都已經趕回來了，那局麵應該就好控製多了，你們放心。”
“嗯。”李茜茜也不矯情，點了點頭後就和羅書書一起將駱一隅架了起來，凝神頓了一下後，才開口說：“那我們就先撤了。對了，還有勾魂笛給你。”
李茜茜一邊說一邊將剛剛奪過來的勾魂笛遞給了林囈，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抿了抿嘴唇說；“你們一定要沒事。”
“放心吧，會沒事的。”夜琰站在林囈後邊對幾人笑了笑，目光在駱一隅和李茜茜身上走了個來回之後，才笑著說：“之前不是說好要來我們店打暑假工的麼，到時候事情完了後，你們兩個可都別忘了。”
駱一隅眼神堅定，重重的點了點頭：“純實習，不要工資。”
夜琰笑了笑，似乎也不打算再說些什麼，對著幾人擺了擺手，跟著林囈就走了回去。
*
林囈站在沈江南的身邊，兩人靠的很近，幾乎是胳膊貼著胳膊在，好像隻要能觸碰到對方，心中一直懸著那塊叫做‘緊張’的大石頭就能暫且落下。
沈江南一直沒有說話，眼風覷了一眼緊緊挨著他的林囈，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鍾，才開口道：“那你……一會一切小心。”
林囈對沈江南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笑：“放心。”
風劍那邊見李茜茜駱一隅羅書書三人先撤的動作，顯然也是不打算插手些什麼了，隻是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一行六人，半晌，才開口道：“好一場及時雨。”
話中指的自然是殘忍。
“殘忍，怎麼說我們也是同一界的人，你心裏應該也是明白的，這隻要是兩界合並了之後，我自然是不會虧待了你，你何苦要和他們一起？”風劍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目光一直停留在殘忍的那張臉上，突然笑了，隨後語氣中又多了一絲極淡極淡的揶揄：“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滾！”殘忍眼睛微微眯起，聲音冷若寒冰。
壓根不給風劍在說話的機會，身上的靈力波動暴漲，腰間懸著的那柄長劍也是陡然出鞘，噌的一聲劃破空氣，劍氣四溢，呈扇形朝著風劍急速飛射而去。
風劍動也不動，待劍氣合一直逼他麵門的時候，周圍猛地溢出一層防護結界，直接將殘忍的那一柄長劍擋在離他眉心一寸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隻是冷冷一笑：“脾氣也是沒變，和以前一個樣。”
殘忍眉角的神經末梢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連著表情也是有些扭曲，指骨握的咯咯直響，一字一頓的道：“你這是找死！”
說罷，大有一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既視感，腳尖輕點，朝著風劍的方向就飛了過去，一邊將長劍收了回來，一邊又順勢挑起了好幾個劍花，一股強橫的靈力陡然原地爆開。
林囈見狀，忍不住皺了皺眉，滿心的不解。
理論上來說，這是的他們第一次見殘忍和風劍見麵，明明早就知道這兩個人是對立的，但是這一會在看來，好像又不僅僅隻是對立那麼簡單，好像……
“他們之間怕不是有什麼感情曆史吧？”
夜琰將林囈心中的懷疑一口道破。
“我也是這麼覺得。”林囈看了夜琰一眼，語氣還算是含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風劍看殘忍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夜琰：“厭惡中又透著一絲道不明的……綿綿情意？”
林囈福至心靈：“沒錯！”
沈江南明顯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不過倒也是沒有直接開口說什麼，到是一旁的筠連實在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話進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竟然還有心情聊八卦？”
夜琰撇了撇嘴：“這叫揣測敵我雙方的仇恨心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的道理你不知道吧？”
筠連：“還真的……不知道。”
夜琰：“哼。”
筠連：“不過我感受到了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
夜琰：“……滾。”
林囈：“不過說真的，我真的是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太一般，這樣子真的是相愛相殺妥妥的沒錯。”
沈江南：“可能是以前有什麼交集，但是在之後又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反目了吧，至少在我認識殘忍這麼多年的時間裏，的確是沒有見他和風劍有過什麼交集的。”
筠連可能是被幾人帶偏了，他摸了摸下巴，也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已經正麵交鋒的風劍和殘忍，斟酌了一下，開口道：“還是說，之前的全是地下戀情？”
三人聞言，皆是朝著筠連看了去，臉上就差沒寫了‘言之有理’四個大字了。
而站在幾人跟前的殘陽此時已經是堆滿了一臉黑線，終於忍無可忍的回頭瞪了幾人一眼，惡狠狠地道：“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都律界趕回來，你們不上去幫忙就算了，聊的都是一些什麼？！”
林囈：“……”
夜琰：“……”
沈江南&筠連：“……”
“轟——”
“轟——”
“轟——”
突如其來的幾道靈力爆炸的聲音打破了幾人其樂融融聊八卦的畫麵。
隻見風劍和殘忍的交鋒越來越激烈，兩個人皆是踩著虛空，在半空中大打出手。風劍的速度極快，一招一式皆是化作了殘影，雖然殘忍的手段也是不弱，卻還是時常被風劍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麼看下來，風劍分明是占據優勢的。
看到這裏，殘陽登時也是飛身而上，劍不出鞘，劍鞘對準正想要偷襲殘忍的一個白家人頭顱狠狠的夯了一下，在後者恍惚的一瞬間，這時候長劍才驟然出鞘，眼睛眨也不眨，一瞬之間將白家人的頭顱直接割了下來。
全程麵無表情。
而另一邊，林囈和夜琰見了這一幕的血腥場景，隻覺得後背一寒，心中十分默契的浮起了同一感慨：
——多謝不殺之恩。
隨著殘陽打破風劍和殘忍一對一的局麵，由白雲峰領頭的一行白家人也是迅速的動作了起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也沒有去幹涉風劍和殘忍的對峙，隻是團團朝著殘陽圍去。
殘陽劍術雖然淩厲，但是這一會被這麼多人圍攻，多少還是有些自顧不暇。
而也是在這種時候，沈江南和筠連也是加入了戰局，情勢這才好轉了幾分。林囈和夜琰自然也是沒停著，一人放箭一人放槍，配合的還算可以，而鮫人神魂則是時不時的釋放一次威壓，從根本上直接杜絕了風劍在想要吸收靈魂力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