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囈:“放心,可以堅持住的,說好要和你並肩一起的。”
沈江南倏地一怔,點了點頭後,也沒在說些什麼,隻是心裏麵突然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暖意。
抵擋夢境世界靈氣泄露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身的靈力化作屏障死死的堵著,這無疑是消耗巨大,不過隻是十來分鍾,林囈就已經是感覺到自己的靈力開始幹涸了,要不是魂鎖一直支撐著他的消耗的話,估計這一會兒已經是快要撐不過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殘忍筠連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天地靈氣雖然是在不斷地彙集著,但是速度終究還是太慢了,完全抵不過夢境世界靈氣溢出來的速度。
“殘忍,怎麼回事?”
筠連咬了咬牙,一邊承受著靈氣混亂的威壓,一邊控製著體內的靈力以來凝聚所謂的天地靈氣,但是成效顯然是不怎麼樣。
殘忍此時的臉色也是不大好看,他抿了抿嘴唇,皺眉道:“可能是神魂和風劍方才同歸於盡的那一瞬,帶動著此地的天地靈氣一起消逝,所以現在僅剩的一些天地靈氣完全不足以去填補這個平衡點。”
筠連:“那怎麼辦?!”
殘忍顯然也有一些慌了:“我也不知道。”
筠連:“……”
他頓了一下,隻得咬牙又對著沈江南那邊喊道:“江南,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撐不了多久了。”沈江南言簡意賅。
林囈的一顆心也是漸漸地沉入穀底。
筠連:“艸,早知道是這個下場,我們當時就不應該白費這麼多力氣,到是不如在家睡睡大覺等著兩界合並。”
殘忍:“……”
“還沒到最後一刻呢。”林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的放鬆一些,輕聲道:“再試試。”
筠連:“穩住,我們能贏!”
“……”殘忍:“就快穩不住了。”
沈江南深吸了一口氣,眸子中也是悄無聲息的漫起了幾條紅血絲,一頭碎發被狂風吹的有些淩亂,不知道是在心裏想著些什麼,頓了頓才開口道:“小囈,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林囈倏地一愣:“嗯?”
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就見沈江南已經又朝著殘忍看了過去,開口道:“所謂的天地靈氣並不是隻存在於現實世界,夢境世界也是有的,是不是?”
殘忍沒明白沈江南想要表達什麼,隻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怔神:“嗯,確實。”
“那好。”沈江南籲了一口氣,說:“一會我會鬆開防護屏障,屆時你們什麼都不用管,記得隻要凝聚天地靈氣已經填補平衡點就好。”
殘忍倏地一愣。
到是筠連很快的回過了神來,瞪著沈江南,像是意識到了他想要做些什麼:“想都不要想!”
沈江南眉梢微蹙:“隻有這個法子了。”
筠連:“那也不行!”
沈江南:“我說行就行。”
林囈越是聽這兩個人對話,心裏就越是不安,冥冥中他好像觸碰到了一絲極不想麵對的陰暗,驚得他心跳加速,有些發慌,他下意識的朝著沈江南看了去,頓了下,才開口:“你……要做什麼?”
筠連像是找到了一個抒發情緒的口子,當下就對林囈道:“林囈,你家男人瘋了!”
林囈一愣,心中不安的情緒又放大了好幾倍,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繼而就見沈江南身上毫無預料的陡然就爆發出一道極其強橫的靈力,直接將幾人全部衝撞了出去。
這一下和風劍自爆的那一下並不同,或許沈江南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傷到他,不過隻是借住靈力將他推出了幾十米開外。
也是在這一瞬間,林囈心中那種不安的情緒委實已經是提到了嗓子眼,滿滿的溢了出來,他瞪大眼睛看著沈江南的背影,陡然嘶吼了一聲:“江南!!!”
沈江南整個人一震,指骨攥的咯咯作響。
下一刻,他直接斷了靈力屏障,繼而轉過身深深的看著林囈,眉眼間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嘴唇翕動。
林囈知道沈江南在說什麼。
他說。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林囈雙腿一軟,轟然倒地,目光呆滯的看著沈江南的身影,猝然咳了一口血,喉嚨沙啞,語氣近乎絕望:
——“沈江南!!!”
話音剛落,屏障轟然爆碎,夢境世界的靈氣源源不斷的從結界口湧了進來,不過隻是瞬息之間,整片天地的靈氣已經是開始暴亂,空氣像是緊緊地繃在一起,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繼而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又一片惡魘,它們興奮的發出厲嘯聲,第一眼看見的自然是沈江南,皆是狠狠地撞擊了過去。
然後就是在這一瞬間,自沈江南的周身又爆發出了一道難以言喻的強橫靈力,頃刻之間華光萬丈,像是無數柄聖潔的長劍,不過隻是瞬息之間就將周遭的灰霧全部驅逐幹淨,繼而久違了的日光終於又漸漸的傾灑而下,緊接著白雲中又隨之傳來了滾滾雷聲,恍若帶著萬鈞之力。
筠連陡然愣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聲音有些顫抖,斷斷續續的吐出了兩個字來:“天……天罰。”
聽到了天罰兩個字眼,林囈隻感覺強撐著他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壓倒,眼底一陣一陣的發黑,胸口一悶,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來。
站在他旁邊的夜琰委實是被嚇了一大跳,當下就要伸手去扶林囈,聲音中滿是難以遮掩焦急:“小囈,你怎麼了?!”
林囈就好像是失去了一切感覺,迷迷糊糊他隻能看見夜琰幾人在他眼前張嘴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滿腦子就隻剩下了兩個字——天罰。
所謂天罰,是以神族身體為祭,引出九天火雷,其威力可毀滅萬物,對於惡魘這一類的邪物更是完全壓製性的存在,以至於這九天火雷還沒降下,有些惡魘就已經是被這火雷的威壓給震碎了。
隻是……
隻要要以神族的身體已經性命為祭品,方可召喚。
而現在,沈江南就在召喚九天火雷,降下天罰。
林囈隻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等情緒堆積到了某個點後,往日和沈江南發生過的一幕又一幕在腦海中光怪陸離著的湧現閃過,他沒有預料中的那種悲憫的感覺,隻是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他明明是一點都不想哭的,但是眼淚卻就這麼不受控製的順著眼角溢出來。
林囈愣愣的看著沈江南的身影,隻見這一會兒已然是有火雷降下,毫無預料的直接劈在他的頭頂,又頃刻間有無數細小的電花自周身爆發穿透從交界點湧出來的惡魘上,不過隻是一小會兒,惡魘已然是被消除的一幹二淨。
應該很疼吧,一定是很疼的。
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宣泄而出,林囈推開夜琰扶著他的手,掙紮著就要站起來,視線就這麼一直落在沈江南的身上,親眼看著一道又一道的火雷落在他的身上,親眼看著他的鮫珠漸漸的要化作齏粉,突然心口就傳來一陣一陣鑽心的疼,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一刀一刀的順著心髒脈絡劃著。
原來這二十幾年來,最痛的一刀子,到頭來還是他給的。
去他媽的並肩,去他媽的一直在一起。
都是在騙他,都是在騙他。
林囈捂住臉,突然低低的笑了兩聲,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滿麵。
夜琰有些不放心的跟在林囈的後邊,頓了頓,還是有些猶疑的開口:“小囈,你別這樣,江南會沒事的,他會回來的。”
“不會的。”林囈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沒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心口要命的疼:“他不會回來的……”
而另一邊,幾乎在天罰降下的一瞬間,殘忍就已經拉著筠連重新凝聚天地靈氣。
果然,夢境世界的靈氣湧出來的同時,也是帶來了大量的天地靈氣,而他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趕緊填補交界點的平。
也隻有這樣,才能不辜負鮫人族的犧牲。
才能不辜負沈江南用性命為祭換來天罰。
筠連這一會已然也是潛然淚下,一邊無聲的流著眼淚,一邊同著殘忍一起奮力的在填補交界點,嘴裏依舊不忘朝著沈江南的方向罵罵咧咧:“艸,沈江南,老子可就隻有你一個兄弟啊,你可千萬不能出事了,你可千萬不能給老子出事!!!”
華光中,沈江南似乎是聽見了筠連的聲音,他朝著筠連看了去,明明是在強撐著,卻還是露出了一個笑意,剛想開口無聲的想要說些什麼,陡然的就是一道火雷對著他的天靈蓋驟然劈了下去。
一瞬間,懸浮著的鮫珠猝然化作齏粉,沈江南亦是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就跟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虛空中墜了下去,意識漸漸的開始渙散,在視線還能看見的最後一刻,他朝著林囈看了去,嘴唇微微的翕動,好像是在哼著一聲歌。
默默在你身後守候的我,多想看你不經意的笑意。
林囈一瞬間愣在原地,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心口就好像是被什麼重重的錘了一下,一陣一陣的暈眩感鋪天蓋地的朝著他席卷而來,胸口越堵,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咳了多少血出來。
頓了頓,又猛地抬起眸子,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像是快要瀕死的人,跟著發了瘋一樣的起身朝著沈江南墜下的方向跑了過去,心也一沉到底,就好像是每邁出一步,就更加接近深淵一分。
他張了張嘴,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來話來,他看著緊閉著雙眼沒有一絲生氣的沈江南,想要伸手去觸碰,但又是不敢,好像一觸碰到對方,對方就會徹底的消失一樣。
終於,最後的一絲意識也被稻草壓倒,林囈兩眼一黑,定定的倒下。
說好的。
我們說好的。
你死了,我也絕不會一個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