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金城微雨,無風
殺手們更喜愛這樣的天氣來出行,灰色天空做屏障,容易給予獵物本能的恐懼。而冷色調的環境,無疑是殺手們天然的保護色。千葉獨愛細雨播撒,泥土飄香的日子,並非內心中藏了多少詩意,隻是長年累月的壓抑,讓他厭惡了晴天那個充滿希望的樣子。即使正值春季
一路上玄婉兒都安靜的跟著千葉。千葉從未理會玄婉兒的追隨,玄婉兒也默契的沒有出聲,兩個人一路走來,並不知是在尋找什麼
三月初的日子,並不僅僅是千葉來到金城尋找寒冰的日子,也是韓家軍班師回城的日子,雖然天氣不好,細雨蒙蒙讓回城的道路越發泥濘,但是人們對於和平和安定的喜愛支撐著金城子民從四處聚集,自發來到城門口為軍隊的凱旋而歸歡呼
金城西門的鼎沸,便是這壞事的開端
韓天養一馬當先走在軍隊最前方,老當益壯的性格帶領著韓家軍從潰敗一路走到現在,當之無愧的傳奇將領,金城乃至華朝百姓的救命恩人。韓家軍折損何止半數,但是每一位走在隊伍當中的士兵,無論傷殘,抑或健全,盡數垂首安靜的走著,仿佛沒聽到四周百姓們的歡呼一樣。在士兵們的眼中,保衛國家是無上的使命,沒有勝利,便無從歡笑
寒冰與韓子墨並馬走在隊伍中間,意氣風發的韓子墨一臉嚴肅高傲的表情,外人不會懂,可寒冰不會不懂。那便是作為主將,即使隊伍走在最艱難的一刻,也不能沮喪失意。這一刻,寒冰忽然對這個少年得誌的將帥之才有了一種莫名的同情
隊伍緩緩走進城中,百姓們自覺讓出一條大道,直通往韓府與韓家軍駐紮之地。可就在隊伍驀然行進之時,千葉和玄婉兒卻站在道路中央,無視眼前龐大的隊伍向自己碾壓而來。百姓們讓開的大道,之間竟然站著兩個神秘的男女,韓天養故作鎮定,依舊握著韁繩駕馬緩慢向前行進
“寒冰——寒冰你可願出來見我?!”
一聲呼喚自千葉口中傳出,不僅詫異了韓家軍每一個人,甚至還有道路兩旁的百姓們。誰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攔路少年在做什麼,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他,不僅是因為千葉喊出了“寒冰”——金城百姓眼中女神的名字,更是因為此時此刻的千葉,滿臉都是青黑色,仿佛黑色的血液將要迸裂皮膚噴湧而出一般!
全身都幾乎被黑氣包圍一般,千葉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邪氣。黑色,越來越深的黑色,伴著千葉胸前後背的起伏,一點點侵蝕著千葉的身體。早已看不見千葉的麵色,隻聽得千葉口中輕微卻急促的呼喚:“寒冰——寒冰——”
“千葉!”寒冰終於無法再隱匿,自空中飛躍前方的隊伍,落在千葉的麵前。素麵早已掛滿了金瑩剔透的淚珠,微微顫抖的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千葉憑借最後一點稀薄的意識,看著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甚至為之癲狂的寒冰,黑色的嘴唇微微一咧,似乎是露出了一絲淺笑。可瞬間,淺笑便化為烏有,千葉腑髒中噴出一道黑色的鮮血灑在麵前大地上,整個人都倚在寒冰的身上,仿佛寒冰便是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隻是,誰也不會注意到離千葉不遠處那個早已泣不成聲的濃妝女子——玄婉兒
“千葉!千葉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啊——千葉——”
寒冰懷抱著千葉,近乎瘋狂的呼喊著千葉的名字。細雨打在兩個人的身上,早已分不清,哪裏是淚水,哪裏又是雨水。黑色的血滴慢慢從千葉的身體周遭滲出,千葉劇烈顫抖的身體不知正在忍受著多大的痛苦。雨水將血滴逐漸擴散,不一會兒,兩人周圍的土地都變成了黑色
周圍的百姓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嚇的不知所措,看著大道中央仿若地獄中攀爬而出的魔鬼一樣的千葉,大家甚至都想不起來回避與逃跑。包括韓天養在內的韓家軍,經曆過多少生死考驗,看到千葉這樣的慘狀,都不禁為之動容。這樣血肉上的折磨,哪裏是一個凡人受得住的
雖然,隻有玄婉兒才知道千葉是為了什麼
“啊——鬼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爆發出一聲尖叫,緊接著所有人都仿佛被叫醒了意誌一樣,尖叫著四散逃離,誰也不會因著對千葉慘狀的好奇而多停留哪怕一刻半刻。隻有韓家軍,在未得到命令之前依舊堅守在原地,靜靜忍受著眼前令人反胃,令人噬魂的恐懼
寒冰懷抱著抽搐的千葉,早已泣不成聲,連千葉的名字也喊不出來,隻有因為驚詫和擔憂而喊出的聽不清的聲音。雨越下越大,千葉似乎漸漸安靜了下來,可是,黑色血液依舊在麵前慢慢擴散。再這樣下去,即使不死,血液也會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