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位在美國政府工作的朋友,真的有幫他調查的很詳細,可有時候,有些事情,你越是知道的多,知道的詳細,你就越是心痛。
就像是他,明明他在這之前,在酒店的這麼多天,想了那麼多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他恍然發現,浮現在他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的,不是該如何承受放手的痛。而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背負了痛苦,他也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現在,他沒有這個想法了。
他忽然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他的無能為力。
那些文字和圖片,就像是一個個狠狠的耳光。這四年來,明明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有能力,也足夠努力,他覺得他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了,可以給他幸福了。
可這些耳光卻忽然伸過來打醒了他,用疼痛告訴他:“江淮安,你什麼都不是,你還很差勁,很差勁很差勁。”
“所以,那麼差勁的你,根本什麼都不配。”
那一夜,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痛苦地快要死掉。可是他卻連求生的欲望都沒有。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給慕青晚的手機裏裝了GPS係統,他這才有了些精神。
雖然撕開偽裝看見真相時會有血淋漓的疼痛感,可是他還是想要去確認一下,確認。
他洗漱的時候,站在鏡子前自嘲地笑,確認什麼呢?確認她現在有多幸福,跟她的丈夫和孩子有多和樂融融嗎?
還是確認,沒有他,她過得到底多麼的歡樂呢?
這兩者,無論是哪一種結局,他都覺得很痛苦。可就算是痛苦,他還是想要去看一眼,那一眼到底是為了讓自己死心,還是讓自己放心,江淮安不知道,隻知道他想要去看一眼。
因為是國慶節的最後一天,路上很多返程的車輛。
江淮安打開手機的時候,看到慕青晚位置定位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明珠別墅區!
他怎麼會在那裏?!
他心裏迅速有想法閃過,讓他不敢置信。
他心裏忐忑的厲害,整個人的神經也緊繃的厲害。
他一路把車子開到了明珠別墅區,跟著手機裏的定位,最終在一家別墅前看見了熟悉的車。
為了避免慕青晚發現自己,他將車子開到了很遠的路邊,下了車徒步走回來。
恰好,那家別墅旁邊有一個阿姨買菜回來經過,他忍不住上前去問。被告知那別墅是一個政府官員的,好像是什麼市委秘書長之類的。
具體的也不清楚,不過最近好像是全家出去旅遊了,所以並不在家。據說是有兩個從國外回來的人借住在那裏。
江淮安道了謝,那阿姨擺手說不客氣,相起什麼時又笑著說:“對了,那個從美國來的小孩子長得很好看,也很聰明,爸爸也很好看,晚上父子倆會在這裏散步,我撞見過的。”
江淮安聽見這話心下又是一顫,臉色煞白地厲害。那阿姨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正常,說完就離開了,留下江淮安一個人 在原地發怔。
好半天,他才收回了神,腦海之中混亂而空白,他下意識地轉身往回走,忽然就聽見了開門時鋼鐵碰撞的聲音,身體一僵,忙回頭看了一眼,就瞧見慕青晚牽著一個孩子,還有一個男人,三人從別墅裏出來。
真的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江淮安覺得自己真的要痛到麻木了。
可是,他不敢讓人發現自己,他的自尊,他的驕傲,都不允許他這麼狼狽地出現在這裏。
他慌亂地拋開,躲在了拐角處一塊石頭的後麵。
慕青晚他們並沒有發現他。須臾,他聽見車輛發動的聲音,不多時就看見成連景開著車經過,而慕青晚和那個小男孩坐在後排,臉上的笑容燦爛而美好。
那一刻,他聽見自己心髒在滴血。
“啪嗒,啪嗒。”像是被人拿管子穿了孔似的。
“啪嗒,啪嗒。”像是要流進他咽下去的所有疼痛和絕望。
他靠著牆,看著那輛車子在拐角處轉彎,然後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身體像是在瞬間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溫度和力量似的,一點一點兒下滑,最後,他蹲坐在地上,像是一個可悲的窺竊者一般,狼狽不堪。
他盯著眼前的虛空看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個自嘲的笑。
“江淮安,你才是這世上最蠢的人。”
他說完,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苦笑。
良久,他想站起身來,才發現他手腳麻木的厲害。
他扶著牆站起身,從石頭後麵走出來,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車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