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晚把自己的設計一一撿出來和錦衣婆婆講了個透徹,其中還穿插了些許現代才有的保守一點的服裝樣式,錦衣婆婆聽得亮眼放光,林歸晚原本覺得,自己已經講得那麼驚豔了,按照往常那些把設計當成生命的人,應該早就著手準備裁剪了,但麵前的老人雖然欣喜,但眼底卻始終有一抹克製。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狀似不經意的道:“婆婆若是當真喜歡,我倒是可以多畫幾張圖紙回來,您拿回去自己做著玩一玩,保不齊就能夠做出最為合身的衣物出來。”
她的話看似不中意,但卻仿佛戳中了錦衣婆婆心裏的某個點,老人家眼神驟然間暗淡了下來,雖然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但那一瞬間的黯然神傷是騙不了人的,林歸晚眉頭一皺,心想看來事情並不簡單,錦衣婆婆應當是有苦衷才會做不了衣服的。
老人強顏歡笑了一聲,竟是把那些放在桌上的圖紙往林歸晚的方向移了移,然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道:“我老婆子久坐不了,該回去休息了。”
頓了頓,仿佛又實在是狠不下心來舍棄那些圖紙,便又道:“姑娘畫的這些圖紙是個好東西,聽姑娘之言想必也是一個有見地的人,若是不願意這些圖紙白白浪費掉,便拿到琉璃閣來,我讓我最優秀的弟子為你織造。”
話音一落,錦衣婆婆對著林歸晚點了點頭後便要起身離開,鴻影心裏一急,卻又不得不上前去攙扶,啟料還未扶穩,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封喻川竟是淡淡的道:“婆婆的身體莫不是出了一點問題。”
他的話音一落,在場的幾個人都是一驚,林歸晚更甚,這原本是她要說的話,不曾想竟是被封喻川搶了先,她轉頭去看他,他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他方才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卻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這位錦衣婆婆,不僅僅是發現了老人家眼底的黯然,甚至還發現了老人家不經意間總是微微顫抖的手。
雖然錦衣婆婆已經盡量把手收攏到袖口裏,但是總會有露出來的時候,比如拿桌上茶杯飲水時,手指尖的抖動雖然被盡力的克製住,動作極度的細微,但他一直注意著,如何能夠不知曉。
果不其然,錦衣婆婆一聽到這句話,臉上終是出現了頹然的神色,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鴻影的手背,繼而又在原位上坐了下來,從袖口裏伸出了自己有些蒼老的手,眼神隱隱的流露出哀痛。
看來是手出問題了,林歸晚不由自主也跟著哀傷起來,一個人,因為身體的原因被迫放棄自己熱愛的東西,就像是舞者失去了雙腿,琴師失去了雙手一般難熬。
她歎了一口氣,還不待說話,錦衣婆婆低沉黯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老婆子我做了一輩子的衣服了,雖然每個人都喚我是這皇城內最好的繡娘,最好的織娘,但隻有我自己清楚,我所做出來的衣裳隻不過都是傾注了心血的普通服飾罷了。”
“興許是他們給我定的身份太高,老天爺看不過眼,想要把我的手藝收回去。”錦衣婆婆苦澀的笑了一聲,又把手收回了自己的袖擺裏,聲音裏儼然帶著一抹無奈和無助:“老伴兒在世的時候我還能有所期盼,起碼有個人陪著我,就算我這老婆子手廢了也無礙,我可以在他的支持下繼續拿起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