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珍端莊的坐於鏡前,細致的描畫自己彎彎的眉,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也一向很愛惜。而這些天以來,她的臉色明顯憔悴了,皮膚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嘴唇也沒有以往那麼細膩柔軟。於是,她慢慢的將研細的胭脂膏子和著水,均勻的塗到臉和唇上。
“公主殿下,”身後,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官對她施以一禮,福了福身子。
一珍不回頭,衝著鏡子微笑著說:“本宮認識你,你是莫皇後身邊的人,對嗎?”
那名命婦恭敬的笑道:“殿下好眼力,奴婢正是皇後那邊兒的人,皇後讓奴婢過來,請殿下過中宮一敘,娘娘她因有事,所以不能親自來請,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一珍寬宏的一笑,道:“我與莫邪妹妹多年不見,本應先去拜會她才是,隻是她如今為中宮之主,想必瑣事纏身,繁忙的緊,抽不開身來,本宮也深有體會,何況我與她姐妹情深,何來怪罪之說呢?”
這幾句話說的不卑不亢滴水不漏,那命婦眼中亦流露出佩服的神色,躬身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奴婢這就在外候著,稍後隨殿下一同去往中宮。”
一珍微笑著點點頭,繼續不疾不徐的按摩著麵部,等到那胭脂的顏色融入到皮膚裏,使皮膚看上去粉嫩且有光澤,她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由宮人梳了一個輕盈的發髻,簪上一朵清秀的玉蘭花,她這樣子,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未出閣前,驕傲的昭和公主。
采葉和阿羅很高興看到這樣的主子,左右攙扶著她往中宮而去。
來到中宮外麵,一珍定定的望著朱紅色的大門,大門上赤金色的兩個大字:中宮,
這裏曾是她小時候玩樂的場所,除了上陽宮,就屬這裏的歡樂最多了。
而此時,中宮卻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珍循聲而去,隻見中宮大殿上跪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而站在那裏笑著的正是她的好姐妹,莫邪。
看那跪著的女子的裝束,大概是一名妃嬪,她被兩名太監押著,哀苦的向皇後求饒道:“娘娘,臣妾知錯了,求您饒恕臣妾吧!臣妾以後絕不會在這樣的日子伺候皇上,求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莫邪冷笑一聲,一揮手,旁邊的一名太監上前掐著那妃嬪的臉頰,將一碗濃濃的藥汁強行灌進她的口中。
一珍倒吸一口涼氣,那藥汁的氣味分明是……
“姐姐,你怎麼站在這兒?”莫邪不知是不是剛發現一珍,笑容可掬的迎上前來,“這些妃嬪太沒規矩,本宮正教訓她們呢!讓姐姐您見笑了吧?”
一珍看著莫邪,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個天真純樸的莫邪嗎?難道權力真的能將一個人的本性改變的如此徹底,連原先的一點影子都尋不見了。
她搖頭,苦笑一下,道:“哪裏會見笑,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莫邪輕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這該是姐姐的行事作風才對,在宮裏生存,是大意不得的,否則,如姐姐這般聰明狠辣之人,不過棋錯一著,竟也會落得如斯田地,妹妹正是吸取了姐姐的教訓,對這些不知底裏的東西,要更加嚴厲才是!”
一珍微微一愣,笑道:“我到成了妹妹的前車之鑒……”
莫邪忽然衝她使了個眼色,命下人們將那嬪妃拉了下去,自顧自的拉著一珍的手,不容她說什麼,徑直將她拉到內室,看眾人都褪去,這才有些焦急的說道:“好姐姐,莫邪有事要求你呢!”
一珍詫異,不解道:“你剛剛如此鐵腕,竟有事要求我?”
莫邪急道:“後宮是我的天下,自然可以不用顧忌,但是朝堂上……”她頓了一頓,又問:“姐姐回宮數日,可曾見過臨川王?”
一珍心中一驚,不錯,回宮這許久,眾人都來見過,唯獨蕭離未曾來到,難道真的如外界傳的那樣,臨川王被蕭毅軟禁了嗎?
“母後已回朝,你有事,不妨去求母後。”
“太後忙於太上皇的喪葬,根本毫無閑暇來處理這些,更何況,太後離朝多年……”莫邪急的不得了,聲音已顯出一些哭腔。
一珍歎了一口氣,道:“那就等母後閑了再說吧,兩個都是她的兒子,兩個都是我的弟弟……不過,邪兒,我至少還能看到一些你從前的影子了,至少,你心中還記掛著離弟弟,對嗎?”
莫邪愣住,別過臉去,就那麼一小會兒,她的臉上有某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