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各位。”李老頭把茶碗放到桌上,拎起了茶蓋敲了敲,“這王大夫雖人品是差了點,可是醫術可是在那放著呢。行醫幾十年,你們誰聽說過因為風寒治死人的?”
“王大夫……”謝湘覺得這個稱呼有點耳熟,轉念一想,應該不會那麼巧。
聽了李老頭這話,旁邊圍著的一群人紛紛相互討論了一下,想來也確實,在烏州,懷仁堂的名聲還是挺大的。想來裏麵的大夫也不至於連個風寒都能錯了眼。
“那如果不是誤診,這王大夫幹嘛要治死李家大公子呢?”一個穿著藍色短襯的人好奇的問道。
李老頭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這我哪裏知道,要是知道這案子還結了呢。”
聽了這話,那個人有些訕訕的摸了摸袖子:“這不是李老您神通廣大嘛。”
被捧了一下,李老頭也就沒再拿架子:“雖然不太清楚,但是猜測啊,是有人指使!”
“嘖!”周圍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卻都興奮了起來:“這話說的可是真的啊?要是這樣,那是誰指使的呢?”
“能是誰指使,要我看呐,李府的二姨太的哥哥凶神惡煞的,一天到晚想著怎麼搶了李府的家產。三姨太雖說一直秀美嫻靜,誰知道會不會是想著自己做主子呢。”
周圍的人一個個七嘴八舌的揣測到,倒是李老頭老神在在的喝著自己的茶。
談話間落芳院的那個花魁並著幾個姑娘樂師到了,鑼鼓一響,每個人都停下了話語。高台上的帷幕緩緩拉開,兩邊全都並攏到了周圍的柱子上。
評書是曲藝的一種一人演說,通過敘述情節、描寫景象、描寫情景、模擬人物、評議事理等藝術手段,敷演曆史及現代故事。北方語係通稱評書,南方多稱“評話”,也有稱“評詞”的。而這落芳院的花魁,說的是《牡丹亭》中,遊園驚夢這一段。
這個故事說的是因教書先生教授了《詩經》中“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詞,杜麗娘萌生傷感之情,在與丫鬟一起遊覽了自家的後花園之後更生傷春之情,回來後竟然夢中與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園內有了一番雲雨之情,在夢醒之後獨自入後花園尋找夢裏多情郎。
說是花魁,自然是嫵媚多姿的。身上穿著嫩綠的裙子,迤邐的拖在地上,外麵罩了個淺白的比甲。頭上綴著幾隻步搖,麵上蒙著一層薄紗。聲音清脆中又帶有一絲嫵媚,倒是把杜麗娘的小女兒心態描述的淋漓盡致,讓人不時的大聲叫好。
一首終了,台上的嫵媚女子躬身向外一福身,帷幕又緩緩拉上。
台下的人這時才回過神來,一個個用力的鼓掌,還有的探著脖子,恨不得一親芳澤。也有人起哄:“小娘子再來一個!”周圍人紛紛應和,要求再來一次。
李老頭倒是處之泰然,聽小曲兒的時候就是聽著。聽完了回味一下,品著茶壺裏麵最後一口茶水。砸了砸嘴,嘀咕了一句:“再來一個?那還不得虧死!”
謝湘暗暗哂笑,原來古今一般,任何時候美人兒出場,都是必須計價的。
就這一會兒,日頭已經開始偏西,不過夏日天色晚的慢,這一會兒還覺察不到。眾人起哄一會,看美人一去不複返,高台上換了一個老頭子說花鼓。調笑了兩句,見沒什麼趣味,也就各自散了。
妙音苑是在鎮子靠北方,這塊大多是幾家有名的地方的聚集地。每天天色一暗,街頭的落芳院就開始點起了一門欄的紅燈籠,一樓 門口處站著幾對和姑娘拉拉扯扯的恩客,一個拿腔作勢要走,一個死命的挽留。最後也多是進了銷魂窟,成了裙下客。
二樓則是閑閑的倚著幾位姿容尚佳的花娘,有的搖著畫著貴婦醉酒的蒲扇,相互調笑著,不時用扇子掩著嘴角輕笑,倒是惹得樓下經過的男人一個個心中癢癢的。
落芳院,二樓,角屋。
一個徐娘半老肌膚凝白的女人,修眉深目,身上穿著豔色的衣物,頭上零零碎碎的帶著珠翠,映襯著屋子中央點著的蠟燭燈火,投影在牆上,扯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光影扭曲,閃爍不定,把坐在屋子桌子旁椅子上的那個女人的臉,剪隔成一種奇怪的模樣。
“吳……大娘……”
一個輕微的聲音突然帶著一點顫抖的響起來,隨著這身聲音的響起,才叫人發現原來這間屋子裏麵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被稱為吳大娘的那個女子,看著自己手上的一條手絹。反反複複的看,仔仔細細的看,仿佛那條手絹會突然開出花一樣。對於那個聲音視若未聞,而剛剛傳出聲音的人,已經驚恐的趴在桌子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