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棋磨牙打嘴仗(1 / 2)

準備好了熱水衣服的小薊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怎麼好?叫謝公子去洗澡換衣服吧,兩個人看起來聊得正歡,讓他不敢冒冒失失的開口打斷。

小薊是一直都知道的,自己主子在人情交往麵上,看起來似乎是知書達理待人隨和的,其實心裏對那些人很有一番計較。

但是這位公子謝簫玉他卻從來都是推崇備至、視為知己好友的。

往常劉商有事沒事的就愛往縣學跑;老太爺還高興的得不得了,以為自己兒子終於好學上進了,但是小薊知道,劉商不過是喜歡去找謝湘下棋磨牙打嘴仗,胡亂廝混。

謝湘從縣學告假之後,劉商頓時就對那地方失去了興致,嚷嚷著反正下場還有好長時間,自己應該趁著這空兒到處走走,曆練曆練。

所以小薊心裏很清楚,現在謝公子突然弄成這副模樣,估計自己主子臉上雖然沒有怎麼表現,其實心裏比謝家那個撅著山羊胡子之乎者也的謝湘他爹都心疼的厲害。

所謂情若手足,可能就是自家公子待謝公子的情誼吧?

小薊想不叫吧,謝公子這副蓬頭垢麵憔悴潦倒的樣子,看著實在是叫人心生淒慘,小薊真心想叫謝湘趕緊的梳洗梳洗,恢複幾天前還是倜儻風流揮灑自如的樣子。

這樣和自家主子坐在一起談笑風生也好看相些。

不過平心而論,就算是謝公子弄到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是不失一種自然而然的儒雅溫良,坐在那裏斯斯文文有條不紊的說話,溫文爾雅的微笑,完全叫人生不出小覷之心。

沒辦法,有的人就是天生一副好皮相,無論怎麼的一時被作踐了,看著還是叫人感到楚楚動人愛慕欽服的。

哪個人若果是自家主子的心頭好,奴才看著自然也是好的,所以就在劉商撫掌大笑的時候,小薊便乖巧的蹲下身子去查看謝湘那雙襪履髒汙破爛的雙足。

“哎喲!疼死我了……”

小薊的手剛剛想要扳起謝湘的一隻腳,謝湘溫潤如玉的麵部頓時就疼痛的扭曲了起來,忍不住脫口失聲呼疼。

“幹嘛不輕點?混賬東西,閃過一旁,我來看看。”

正在嘲笑的劉商愕然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斂了,他覺得一定是小薊粗手粗腳不小心才弄疼了謝湘,慌忙訓斥了小薊一句,也蹲下身子去查看謝湘的雙足。

小薊挨訓,謝湘就老大的過意不去了,齜牙咧嘴的說道:“別……雲皎,不怪小薊,是我的腳好像全部被磨爛了,不能碰了,我自己來,小薊,麻煩你給我弄點熱水可好?”

雖然平時兩個人十分交好,謝湘更喜歡嘲謔戲弄這位劉大公子,但那時候的謝湘還是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不知道世間任何疾苦、從來沒有把尊卑貴賤放在眼裏的一介狂生。

現在,就在突然之間,謝湘便苦逼而又清晰的看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所以他頓時便生了為為五鬥米折腰的卑微之心,連小薊也不願意輕慢了。

要是擱在過去,別說劉商為了他訓斥小薊一句,就是扇小薊幾個耳光他也渾不會在意的。

一個小廝而已,他謝湘哪裏會放在眼裏的?

可是,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他已經明白了很多的世事無常人間疾苦。

他終究是謝家村那個清貧塾師的兒子,心裏想著要出門遊學,好像天下的功名富貴都可以任他探囊取物似的,但事實上,他差點連家門口都沒有轉出去,就已經被徹底的打趴下了。

再看看劉商,人家不過是偶然的一時興起,還極有可能是受他觸動,剛才劉商已經說過了,他是忽然覺得無聊了,動了遊興,於是人家便車馬貨物小廝管家浩浩蕩蕩一大幫子的上路了。

再回頭看看自己曾經自信滿滿的所謂遊學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並不是一貫目空一切的謝湘忽然的就屈服於物質和現實,或者那種曾經超然的精神全部坍塌崩潰,他隻是像一個渾渾噩噩了很久的人,突然的便清醒了過來,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人與人之間的某種混蛋的距離。

所以,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輕狂以自我為中心的謝湘了,他已經在努力是試著把自己放在一個比較正確的不太尷尬的定位上。

所以,這是一種進步,一個人逐漸成長成熟起來的好兆頭。

若是在從前,劉商就是在他謝湘入廁的時候拿著手紙候在旁邊,謝湘都會一笑而納;說不定這家夥又是打賭輸了呢。

但是,現在劉商蹲下身子去查看他那雙腫脹髒汙、散發著難聞奔逃臭氣的雙足,卻叫謝湘感到萬分的羞慚了。

捫心自問,若是換做他,不一定能做到這樣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