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水心踱到窗前,背對小楠而立,兩手不自覺地纏繞著一縷秀發,神色驚疑不定。我隱在暗處,將她神情變化瞧得一清二楚,不禁心下暗暗詫異,這般深沉的人,因何如此慌張?莫非和剛才那個木盒有關聯?
小楠放下茶盅,便如常灑掃起來,藍水心臉上的煩躁卻愈演愈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打哪裏來?可曾聽到大公子的消息?”
小楠回話道:“我如常從廚裏過來,原本是見不到大公子院裏的人的,可巧剛剛廚裏的管事娘子進來吩咐,說大公子午後就下山了,今後便不用準備大公子院裏的飲食。”
藍水心失聲叫道:“午後就……”隨即便似覺得不妥,放沉聲調,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大年下的,怎麼這麼突然就走了,倒叫人好生吃驚,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怠慢了客人。”
然而她聲音雖淡定,麵上的忿恨卻瞞不了人,我暗想:“看來她雖然設計陷害我和有琴弛,卻隻是針對我,實則不願讓他離開。現在變生不測,卻不知她如何周轉應對。”轉念又惱了自己,“到底是當麵對質,還是去找應弘辯解?這般躲躲藏藏的,有個什麼用?”
正沒個決斷,那屋裏又傳來語聲:“等等,不要鋪床了。”藍水心站到床鋪前,攔住了小楠,動作略微慌亂,我心中一動,她剛剛把什麼東西放到了床上,隻怕是不願讓人看到。
小楠有些不解,藍水心掩飾道:“今天這香濃得過分,熏得我昏昏沉沉。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待這線香燒完了再回來。”
小楠應了,替藍水心備好了出門衣裳,後者則親手關了窗子。我眼見著那隻香爐逐漸隱在窗後,忽然見到寒光一閃,一個晶亮的東西從藍水心袖口滑落出來,跌落到窗外的草地上。藍水心憂心忡忡,毫無所察,不一會兒便由小楠伴著出了屋子,門隻輕輕掩上,不曾落鎖。
我待她二人走遠,先按捺不住好奇到了窗邊,搜尋起藍水心落下的東西,一眼便看到一枝銀光閃閃的花朵躺在草叢裏。它形似發簪而更細,約莫隻有食指長短,一頭是個六瓣水仙,花瓣尖稍開了刃,幽幽地折射出藍光,怪瘮人的。
如今知道了藍水心的身份,又幾次三番吃了苦頭,我便對她身上東西格外小心,特地用絹子墊著手將這銀花拾起捧在手中,仔細看時卻微微愣怔。手上這塊手絹太熟悉,雪白的綢子上繡了兩枝殷紅的梅花,是藍水心送我的手絹,我竟又把它帶出來了。
“袁姑娘孤身一人才是真正辛苦,以後在一處討生活,免不了還要互相照應……”耳畔回響起當夜藍水心溫柔的語聲,她曾用這塊絹子為我拭淚,她曾是我在寒照國的第一個朋友。
我垂首輕歎,被那水仙的銀光閃了眼,這才從回憶中抽身,將這東西用絹子裹了收在身上,趁著左右無人偷偷進了房間。
剛一進門便是撲鼻的甜香,藍水心說得不錯,這一炷沉香太過濃鬱了。我瞥了一眼香爐,那枝香燒了約略三分之一,得在這枝線香燃盡之前離開這裏,事不宜遲,我立刻衝到她床鋪前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