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兆府城門附近的大營外,李虎派來的使者正求見常遠兆將軍。
得到通傳的命令後,使者被一小隊列兵帶進大營,徑直來到常將軍休息的營帳外。
“帶進來吧。”年輕男子略顯疲憊的聲音傳出營帳,列兵挑開門簾,將使者帶了進去。
迎麵看見的,便是昏暗燭光下,映照著的白皙臉龐,常遠兆果然是位年輕貌美的將軍。使者心中微微一動,腳步毫不猶豫的走向那個正伏案而坐,一身白底銀線裘領長袍,青絲發帶齊垂腰,妖孽一般迷人的男子。
走到近前,常遠兆才將目光抬起,雙眼清澈幹淨,甚至可以用“單純”二字來形容。“說吧,我聽著呢。”輕輕一句話,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夾帶著不容置疑的氣魄。
使者瞟了一眼兩旁的侍衛,遲遲不說話。
常遠兆眉頭微蹙,心裏琢磨那個李虎到底在耍什麼花樣。猶豫了一下,還是摒退左右,隻留他自己與這使者麵對麵僵持著。
使者褪掉鬥篷的帽子,散開發繩,一頭青絲飄然而落,竟然是個女人。
常遠兆吃了一驚,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有些尷尬。
在這女子眼中看來,倒是誤以為對方被自己的傾城之貌迷住了一半。
實際上她也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女,一雙含笑桃花眼,一張含情櫻桃唇,在暗暗燈光下更顯得妖媚動人。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從沒有哪個男人能在看到她的容貌時,不為之震動。身為李虎將軍的舞姬,為有恩於自己的男人解這燃眉之困,她本就義不容辭。走進常遠兆營帳看見他第一眼時,她便更加鐵了心,要使盡渾身解數將他推倒,他原來竟是個讓人看著就喜歡的男子。
正當她心潮翻湧不能自已之時,對方詫異的臉色忽然褪去,複又低下頭,入神的望著桌麵上一張宣紙,淡淡的重複了一次:“說吧,我聽著呢。”
她心中一涼,挫敗感襲上頭頂。也許這帳內燭火太暗,他還沒看清楚她的樣貌。
給了自己一個鼓勵,她大著膽子又向他走近了幾步,直到瞅見他桌案上攤著的那張宣紙上,寫滿的歪歪扭扭的方塊大字,才停下腳步。
她將眼光向上移動,滿以為會迎上他的目光……等了許久,他卻始終垂著頭,望著桌上的字,反複琢磨。
“將軍……”她實在受不了這樣尷尬又壓抑的氣氛,忍不住嬌聲喚了一句。
“我不想再說第四次,有話便說,無話就出去。”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心中怒火漸盛。這李虎把他常遠兆當成什麼人了?常家男子各個頂天立地,潔然一生,豈容這些醃臢小人設計褻瀆!
她見勢心中知道不妙,這男人似乎並不像他們傳言的那樣,會為了美色而昏聵失智。可是她已經走到這一步,回頭便是功虧一簣,倒不如再放手一搏。
伸手將領口繩結打開,黑色鬥篷輕輕從她身上滑落。撲在地上時,掀起一陣風,將常遠兆麵前妻子的情書刮起一尺高,他慌忙伸手將它按住。
再次抬起頭看向她時,他的臉上已經蒸騰了一層怒氣,見她此時全身上下竟隻剩一件近乎透明的薄衣。
“來人!”他毫不猶豫的大喝一聲。
嚇得她趕緊蹲下身子將鬥篷撿起來披在身上。
幾個列兵應聲而入,聽候吩咐。
“把她趕出去。”他對列兵們淡淡說完,又在她羞恥的注視下,補了一句:“傳令下去,即刻攻城。”
聽說常遠兆的妻子是個狐狸精,看來他是被下了降頭,施了咒……那女人被狼狽的帶出營帳時,心中還忍不住為她的失敗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實際上她完全想錯了。從小給常小將軍施咒的“狐狸精”,並不是他妻子,而是他那個了不起的爹和更加了不起的爺爺。
這場攻城戰打得極為快速順利。
失了一名主將,又被圍困好些天的叛軍早已精神崩潰,鬥誌喪失。常家軍剛獲封賞士氣大盛,歸德將軍常遠兆親自領一小部隊精兵率先由城牆殺入,在雙方大部分軍兵膠著於城門之時,他已經用李家軍的軍旗將李虎捆了個結實從城牆上倒吊下去。
在李虎聲嘶力竭的呼號聲中,城門大開,結束了京兆府軍民的噩夢。
入城安頓完畢,常家軍再次回到床榻上時,已過醜時。常遠兆褪下肩甲,將藥粉塗抹在肩膀上殷殷出血的傷口處,這是被剛才攻城時敵將的羽箭弄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