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兆看出皇帝臉上的憂慮,立刻趁機提出請求:“求皇上準許微臣助他一臂之力。”
“好,快去快回。”皇帝爽快答應,這麼多人保護自己,況且距離這麼近,真出事兒就大聲喊他回來救命唄。
常遠兆趕緊謝恩:“謝皇上!”畢竟這潘二少也是與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孩子,不說關係有多好,光憑他上回在金鑾殿上出言相救,他常遠兆就不能見死不救。
“相公!小心點。”梁伊伊見一身傷的夫君又要去捅馬蜂窩,不免有些焦慮起來。
常遠兆沒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忽然又驚覺在此時此刻這樣的舉動甚為不妥,漲紅了臉向她點頭保證:“一定。”說完又對蕭雋,華風等人吩咐道:“皇上就交給你們了,好生保護!”
兩人鄭重抱拳應道:“遵命!”
華風心裏鬆了一大口氣,如今自己算是懸崖勒馬,從造反變成了護駕,照現在的情形看,自己和眾兄弟的命是保住了。
蕭雋心裏也如燃起一團烈火,他崇拜的人不再討厭他,還信賴於他。自從認識了這對夫妻,他蕭雋便不再是被人輕視拋棄的人了。
當常遠兆的戰靴沉重的踏在耳邊時,郭崇喜與潘惡少便已經立刻停止了打鬥,氣喘籲籲的倒在兩邊。
郭崇喜知道,自己氣數已盡,隻能任由宰割了。不禁悲哀的垂下頭,無力的說了句:“想不到你沒死。這都是天意,哥哥打不過你們,你送哥哥一程吧。”
常遠兆看著眼前這個粗礦憨實的大塊頭,想著之前的那段日子,他待自己如弟弟一般教導愛護,心中酸楚之情油然而生。
潘惡少看著兩人的表情,又想起郭崇喜叛變的原因,心中也著實不忍。伸手解下腰間一直帶著的酒囊,虎口被震裂的傷口痛的他倒抽一口涼氣。掀開蓋子豪飲了一口,便向對麵的郭崇喜丟過去。
郭崇喜先是一怔,接著也毫不猶豫的灌了一大口,醇香的烈酒在他腹中彌散開。“好酒!”他大喝一聲,便把酒囊又拋給了常遠兆。
三個人都席地而坐,輪流喝這囊中美酒。秋風吹幹眾人臉上和身上的血跡,又時不時吹響常遠兆身上的鱗甲鐵片。好在這囊美酒,溫暖了三個冰冷身軀和蒼涼的內心。
郭崇喜忽然瞅著常遠兆問:“你小子還練雙截棍嗎?”
常遠兆垂著眼皮回答他:“練的,一直都在練。”
郭崇喜又轉向潘惡少,臉上掛滿欣賞的神情:“你小子痩得沒幾兩肉,怎麼這麼大勁兒?啊?哈哈!把哥哥我累得……後生可畏啊!”
縱然惡少再善於裝瘋賣傻隱藏情緒,也架不住這等悲壯的場麵,克製著心中的悲哀,淡然相慰:“韓誠烈將軍正在設法營救你妻兒,你別太擔心。”
郭崇喜坦然一笑:“嗨!哥哥我已經盡力了,這輩子對得起妻兒了。隻是,真真愧對皇上,愧對你們這些兄弟。”說到最後,眼圈腥紅,聲音有些抖。
常遠兆抬起頭,眼中依然幹淨誠懇:“我不怪哥哥,要怪,隻怪羅老賊。我娘子罵他是烏龜畜生王八蛋,真是一點也沒錯。”
郭崇喜聽樂了,忍不住朗聲大笑:“哈哈哈哈!你那個娘子看起來也不是一般人呐,鬼靈精兒的。不像你,傻小子一個,哈哈哈哈!”
潘惡少也忍不住調侃道:“嗬,聰明人都喜歡笨蛋。”正如他喜歡笨到掉渣的杜若桐。
“嗯嗯,你說的對!就像我的婉娘,從小就聰明,結果還是嫁了我這個傻大個!哈哈哈……”郭崇喜笑著笑著便流下一行眼淚,接著,又對常遠兆囑咐了一句:“跟你二舅子楊盡義打聲招呼,哥哥下輩子再找他拚酒。”
說完,他站起身,麵對著不遠處觀望著他們的皇帝一行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臣有罪!來生再還您知遇之恩!”聲音粗獷悲涼,傳到皇帝耳邊時,他已經舉起手刀劈在自己頭頂……隻留下一具冰冷屍首和兩個低著頭,默默流淚的後生。
“孩子他爹!”“爹!”兩聲慘絕的呼喚從前殿的方向乍然而來。如同兩聲驚雷,劈醒了兩個沉浸在惋惜中的男人和那個心情複雜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