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梁伊伊在常府的走廊裏迎麵遇到了蕭雋,上前關切的問他:“蕭雋,這次你們出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四季的衣裳最好都帶著。收拾的怎麼樣了?”
蕭雋搔了搔後腦,依然不敢直視她:“嗯,都收拾妥當了。”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好好照顧自己,全須全尾的回來。”叮囑完,卻發現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她歪著腦袋追問:“你好像有話想說?”
他心一橫,說出憋悶很久的一句話:“別和潘大少爺走太近。”梁伊伊醉酒的那天,若不是他及時出現,不知道那潘竹青會做出什麼輕狂的事情。
她不解其意:“怎麼忽然說起他了?”
蕭雋不願意在背後陰人,隻得另找借口:“常將軍會不高興的。”
梁伊伊歡喜的很:“怎麼,你現在倒跟我家相公是一國的了?”有常遠兆照顧蕭雋,想必他日後的前途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慘淡。最後還是說了句讓他放心的話:“你放心去吧,我現在行動不便,不會出去闖禍的。”
當梁伊伊走進臥房時,沒看見丈夫的身影。隻聽得屏風後傳來窸窣的水聲。“在沐浴?他還真愛幹淨。”她心裏嘀咕了一聲,便輕手輕腳的向屏風後繞過去,果然看見蜷坐於浴桶中的常遠兆。
“我來幫你。”她淺笑著走到他對麵,用手捧起熱水淋在他肩膀上。
他輕輕拉住她的手,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這麼冷的天,你別沾水,會凍著的。”他最喜歡她服侍自己沐浴,但自從她有了身孕,便不再舍得她勞累。
她隻得住了手,蹲在他對麵,兩隻手巴在浴桶邊,眼睛閃著光芒:“那我看著你洗。”
水滴沾染在他的細微的汗毛上,使他整個人閃閃發亮,猶如罩著一層光暈。他的大部分身體泡在水中浮現出奇異的影像,隨著水波的流動搖曳生姿。
她看得出神,加上熱氣的蒸騰,使他臉上泛出些許紅暈。
“我沒之前好看了對吧?”他笑容有些羞澀。
今時今日,他依然偶爾會出現羞澀的表現,這讓梁伊伊歡喜的很。他骨子裏那份固執的單純,使他即使身在汙濁之處,依然能潔然一身。
她將臉湊近他,笑容充滿攻擊性:“怎麼會?還是很好看。而且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他沒聽明白她言語中的調戲,反而很認真的低頭數著自己身上的傷疤:“這是在龍門山上被狼爪子撕傷的,這是在皇宮裏被禦林軍的刀砍傷的,這是在攻陷京兆府時留下的……娘子慣會哄人,我自己都知道身上有多難看……”
她趕緊將他打住:“別說了,我心疼。”還記得去年夏天,他滿屋子追著糾纏她的樣子,那時的他,完美無瑕……她辜負了他最好的時光。
他身子向前挪,靠近她的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了句:“娘子還是那樣完美無缺,而我……已經殘破不堪。幸好臉上沒有疤,不然娘子恐怕就不願意要我了。”
這次換梁伊伊認真了,收起所有笑容,朱唇微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
欣喜的笑顏在他完美的臉上綻放開:“真的?”陷入愛戀的他,可能是全天下最好哄的男子。一句再虛弱的表白,都能讓他心花怒放。
“真的。”她眼中毫無戲謔的笑意,將這兩個簡單的字,說的如千斤般鄭重。重的沉入他心裏,填滿他心中所有位置。他怔怔的凝視著她,似乎想將她這一刻的表情刻在腦中。
要知道梁伊伊這個家夥,雖然巧舌如簧,花言巧語慣了,卻極少會認認真真主動承諾什麼。所以這對於常遠兆來說,稀罕極了。開戰前的焦慮,離別前的不安,都因為她這句難得認真的承諾化作了綿綿繞指柔。
梳洗幹淨,兩人麵對麵側躺在被窩裏,沉默著眼含秋波,電力十足。
他忽然忍不住弓起身子將她包在懷裏,語氣中帶著些許撒嬌的成分:“娘子,我真真舍不得與你分開……”
她吃吃的笑了笑:“咱們不是說好了,兩個月以後,等我胎兒穩定了,就去找你麼。兩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
“可我還是舍不得。你知道嗎,從成親那天起,我就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將你向外拉,我總是很不安。你對我而言,就像忽然停在我掌上的蝶。我愛戀你,疼惜你,卻不知該如何留住你。若我用力去撲,怕你受傷。又怕我動作輕了,慢了,你轉眼就不見了。”他的氣息隨著滾熱的話語吞吐在她頭頂上方。
梁伊伊更是樂開了:“誒喲,我相公也拽起小文藝了呢!怪不得人家都說戀愛中的男子都是詩人。”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