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被下人告知潘譽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潘竹青便片刻未耽誤,滿懷心事的趕了過去。
“竹青啊,果然還是你想得夠深!”一進門就聽見老爺子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潘魏兩家的恩怨,本以為會是個持久戰。卻沒想到,潘竹青剛剛上任禦史台,便輕鬆擊碎魏家勢力,讓他們今生今世都無法翻身,潘老爺子開始對這個不聲不響的大兒子刮目相看起來。以前隻覺得他做事穩重,卻未曾想過,有如此老練的謀略,與果決殺伐的鐵血手腕。
潘竹青麵色平靜,款款走進書房,坐在潘譽對麵的凳子上。“誤殺個妓女,最多一命還一命。皇上需要安撫於我,就定會重判他。既然他非要做我眼中釘,就不能怪我將他連根拔起。至於魏霆躍……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孩兒若此次不辦他,他遲早會成為咱們一大禍患。”
潘譽對他讚賞不已,隻是他此刻心情實在低落,連笑都是苦的。
“這次還多虧了你弟弟。”
“那是當然。若換了別人去查,事情又怎會進展的如此神速?”原本他已經暗中挑選好合適的人手按照他的計劃調查此事。潘景元與梁伊伊的忽然參與,倒是他沒料到的。更神奇的是兩人調查的方向竟也與他的計劃不謀而合。
“不過最後一擊,還是多虧了爹找到羅老頭的印件。”
潘譽從他一進門,便看出他眉宇間的愁緒。這兒子最近在事業上風生水起,此時能讓他寂寞如雪的事情,恐怕隻有一樣了。“還有那個梁伊伊也功不可沒。”潘譽裝作不經意的提起,果然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波瀾。
做父親的,不免有些心疼,隻得好言相勸。“竹青,有些事不能強求。爹知道她不錯,模樣標致,有能耐,招人喜歡。可她再好,也是人家的。對於你來說,她的好都是毒藥,除了讓你沉迷墮落,讓你深陷其中,痛苦不堪以外沒有任何用處。你比爹,比你弟弟都要聰明,爹相信你有看透一切的眼光和自救的能力。爹漸漸老了,在府裏,在朝中,爹隻能指靠你來擔當。別因為一個不屬於你的女子害了自己啊。”
這番肺腑之言,換在以前,或許潘竹青怎麼也聽不進去,隻是今日,卻字字句句敲進他心裏。早知道她要走,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他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脆弱與無力。“孩兒明白,孩兒需要的是時間,總會有想通的一天。”他無奈的撇了撇嘴角,像是說給父親聽,更像說給自己聽。
幾天後,中原大地的北端,滄州府內,有人給常遠兆送去了潘景元的親筆書信。“元帥!這是潘將軍給您的信!”
小白臉正在跟何勇下棋,接過信一看,本來輕鬆愉悅的麵色霎時黯淡下去。
何勇關切問道:“怎麼了?一臉失望的樣子……”
小白臉再無心思下棋,抱起胳膊臉色沉沉的向後倚靠過去。“景元暫時不回來了。皇上將潘竹青賜婚給榮寧公主,一個月後大婚。”
“那您幹嘛不高興啊?”何勇這便聽不懂了,差不多誰都知道姓潘的這小子對常夫人存著不三不四的心思。如今他大婚,常遠兆這大醋壇子不應該放爆竹慶賀才對嗎?
小白臉沒吱聲,撇了他一眼便盯著遠處地麵放起空來:“……”
“哦我明白了。”何勇這才反應過來,潘景元來不了,就意味著原本幾天後就奔入常遠兆懷抱的梁小丫頭也暫時來不了了。“再等等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況且實在不行,您可以讓蕭雋去接麼。”
小白臉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不行,他在信上說了,我娘子要等他們一起,我若硬派人去接,她定會不高興的。”他此刻的心情又失望又有些委屈。自己恨不得立刻就見著她,可她卻一點兒也不理解。
何勇見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心裏失笑,麵上卻絲毫不敢表露,隻得好言相勸:“別這麼失落,回頭我寫信讓我媳婦兒去遊說遊說,讓她早點來陪你。”
他眼睛一亮,隨手便抓過筆墨宣紙遞給何勇:“寫吧。”
“寫什麼?”何勇一時半會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快。“哦我寫,我立刻就寫。”說完,趕緊接過紙筆,趴在桌上刷刷點點寫了起來。
邊寫還邊不住搖頭晃腦的發表感歎:“哎喲您說這人的際遇奇不奇妙?前些日子那潘竹青還是個疑犯,如今一眨眼就要成皇親國戚啦。”
小白臉不以為然的接茬:“皇親國戚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前有羅相,後有魏將,都是前車之鑒。我猜想那潘竹青不一定樂意。更何況,對方可是榮寧公主。”提到這公主的名諱,連白臉子都覺得整個人不妥當了。
“怎麼了?”何勇抬起頭好奇的問道。
常遠兆麵色平靜的告訴他:“前駙馬章嶽是我的故友。他從一位年富力強,胸有鬥誌的男子,一步步心力衰竭,直到病故,這其中過程,我是很清楚的。想必潘竹青也不會毫無知覺。”說到這兒,他忽然回想起兒時隨父親入宮赴宴,榮寧公主當眾欺負楊依依,差點將她推進荷花池的事情,立刻覺得不寒而栗。那次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衝上去拉了一把,楊依依這丫頭便要吃大苦頭了。如果可以,他會盡力避免妻子梁伊伊這輩子碰見那個混世女魔頭。否則,隻有兩個結果,要麼是梁伊伊忍不住動手弄死她,要麼是他自己動手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