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癱瘓在床(1 / 2)

試圖讓身體恢複知覺,梁伊伊經曆了幾次竭盡全力的掙紮。她嚐試著從喉嚨裏發出點聲響,或是動動脖子,或是曲一曲手指腳趾……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深深的恐懼感蔓延心頭,她到底是怎麼了?癱瘓了嗎?植物人了嗎?

這未知的恐懼使她越想越覺得害怕,暴露在棉被以外的小臉瞬時感到森冷無比,若是讓她今後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癱在床上,成為別人的累贅,她寧可立刻死去。細小的疙瘩剛剛爬上臉頰,一方濕熱馨香的綿柔觸感冷不丁敷在她臉上。救命的溫度瞬間從臉龐直達心窩,將她胸中因為恐懼而緊縮成一團的小心髒輕柔的熨帖開來,這種感覺,猶如酷寒冬夜中,僵冷之人被人忽然迎頭抱住。

她很快辨認出這熨帖在她臉上的綿柔感其實是她的專屬花巾。這綿綿一方馨香絹,跟隨著一隻大手,輕柔的拭過她的額頭,眉眼,鼻端,嘴角……

雖然身體無論如何也沒法動彈,可她的每寸肌膚,卻依然能感受到他握著花巾的溫柔大手帶來的溫暖與清爽。

“看來我真的癱瘓了……”她悲哀的想著,苦澀,孤獨,痛苦感堵在喉嚨口無法宣泄。她還不清楚自己到底“癱”了多久,可是從常遠兆剛才的語氣裏,她聽到的是滿滿的孤苦與哀傷。她要是好不了,他怎麼辦?她怎麼能忍心讓他守著自己這樣一個活死人過大半輩子?

她在心中無聲又絕望的嚎叫著:“上帝啊,你不要耍我了好嗎?想讓我死,就給個痛快吧。別折磨我相公,他太可憐了!”

但凡能給她剩下一絲氣力,她就會立刻掐死自己,或是一頭撞死自己。死亡確實可怕,但以她目前的狀況來看,反倒是一種解脫。

若是無知無覺也就罷了,可如今,偏偏讓她意識清醒,雙耳靈敏,觸感清晰。這是要讓她親自見證著常遠兆是如何孤苦的過完下半生嗎?想到這裏,她的心髒又一次抽痛起來。她甚至寧可被他丟棄,讓她自生自滅,也不願意在他經曆如此痛苦時,卻連伸出手擁抱他一下的能力也沒有,甚至無處回避。

她自顧自的陷入狂亂的憂慮中,他近在咫尺卻懵然不知。安靜得替她擦淨了身子,替她穿好幹淨的襯衣,接著,斜坐在她身邊,抓起她的手輕輕揉捏起來。

房裏安靜了許久,安靜到讓梁伊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已經放棄了徒勞的掙紮,隻是絕望的豎著耳朵,傾聽著他一聲聲呼吸,感受著他手中粗糙卻溫暖的觸感。

“你這壞丫頭,都睡了一個多月了,真有這麼多瞌睡嗎?”他冷不丁開口說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語氣平靜無奈。“聽說今天你又把藥吐了一地……也怪我,我不該再逼你的。”

她全神貫注的聽著,想搞清楚她目前的現狀,就怕漏掉一字一句。

“娘子,你要是真不想醒過來,就安心睡吧,我守著你。雖然你不再說話,也不再對我笑,可是隻要你在我身邊,能讓我隨時能看見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別的我不敢強求。”

這句話說得平淡堅定,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情緒波折,卻已然讓梁伊伊感到痛斷肝腸。天知道她有多想立刻醒過來,多想伸手抱住他,對他笑對他哭,對他沒完沒了的說話。

好在她沒能看見他說完這話時木然的臉上露出的一抹笑容,嘴角牽出美麗的弧度,眼角也是笑著的,可腥紅眼眶裏盈滿略帶粉紅的淚液……讓這笑容猶如遭遇暴風雨摧殘的梨花在殘敗落地前留給世界的最後一抹光華。這些日子,他不僅熬幹了精力,也幾乎熬幹了眼淚。以至於雙眼迎風便流淚刺痛,看東西時都覺得有些吃力模糊……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他之前二十年一直放在心裏的話。他甚至對楊依依動不動就對著他滿臉梨花淚感到無比厭煩。可如今他才知道,人在傷心斷腸時,流出的不僅僅是眼淚,更是周身絲絲剝離的氣力,是心髒痛到極致時流出的血,是絕望時無可奈何的宣泄……

他如今才意識到,他和曾經的楊依依其實是如此相似;他如今才意識到,深愛著一個人,其實是一件多麼卑微的事情。想到這兒,他又自嘲般的擠出一抹苦笑。也許梁伊伊來了又走,根本就是上天對他的責罰。

“大夫都說,咱們的孩子長得很好,有傅姑娘幫忙,到時候一定能順利生下來。以後,有咱們爺兒三陪著你,你不會寂寞的。”

他依舊淡淡的絮叨著,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眼睛卻因為鑽心的刺痛忍不住用力眨了眨,讓夾著些許血絲的淚液滑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