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和梁伊伊在馬車裏幻想著潘竹青和傅雲此時此刻的浪漫場麵。傅雲如何婉轉溫柔,潘大冰山如何感激動容……
可實際上他倆不過是一對世上最難纏的大夫和病人而已。潘竹青被灌了一整碗藥,那腥酸苦澀的味道讓他好幾次別過臉拒絕再喝半口,但傅雲手中的湯勺始終沒離開他唇邊半寸……
艱難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湯藥,他又在傅雲的逼迫下勉強吃了點清粥小菜。換做平時,他是斷斷不會這麼乖乖聽話任人擺布的,他知道今時今日他弄不過人家……
總算稍稍有了些氣色,他便開始折騰傅雲。要傅雲給他拿公文,讀公文,還得幫他謄寫公文。好在傅雲有的是耐性,自始至終安靜乖巧的任他差遣。
當她把一手雋秀的字跡呈現在他眼前時,他有些驚訝。傅雲的字,他不是沒見過,典型的小女子風格。但如今,為了迎合他的字跡,讓他的公文看上去不那麼別扭,她竟能生生描出一手男人字體,而且依然端秀工整。他由衷的讚歎道:“你真是多才多藝。倘若有一天做大夫做膩了,還能去給人當書童。”
傅雲一聽這話,啞然失笑:“潘大哥又在取笑雲兒?書童可沒有我這麼老的。”
潘竹青揚起長眉,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這個女子。她與自己相處時,時而拘謹別扭,時而清冷古板,在他印象中,從未有此刻這般放鬆過。“你也會說笑了,真難得。”
她櫻唇邊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雲兒一直都是這樣,是潘大哥沒在意過。”
好不容易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他終於決定安心睡覺。可剛要躺下,又有人敲門。“大少爺,是我!”
這分明是薛九的聲音,站在桌邊收拾碗筷的傅雲嚇了一跳,驚惶的望向剛剛掖好被角的潘竹青,對方看著房門的方向,臉上卻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此刻這鍾點,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是尷尬不妥的,即使她心裏有多麼喜歡對方。好在沒有潘竹青的命令,薛九是斷斷不敢貿然入室的,而潘竹青向來潔身自好,重視清譽……
顯然這一次,她估計錯了。
“進來吧,門沒鎖。”一聲清朗的嗓子從床頭響起,本來剛躺下的男人又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傅雲冷清的臉上,立刻漲滿了血色,垂頭別過臉看向牆角。潘竹青不經意的咬了咬下唇,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直到薛九大步走進來,又忽然停在屋子中央,潘竹青又淺笑著將目光移向了他。
薛九推門時,隻瞧見一個姑娘的背影正站在桌邊。他心中本還在竊笑,潘竹青這和尚,總算是開了竅,放女人進屋了。可當他看清楚這姑娘的身份時,隻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澆下。“這……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啊……”他有些語無倫次,進退兩難。
潘竹青沒說話,隻是看著傅雲,等著她的回答。
傅雲即使沒抬頭,也明顯感覺到兩個男人,四隻眼睛正盯著自己的頭頂。“潘大哥染了風寒,我來替他瞧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即使跟著潘竹青混了這麼多年,可薛九本質上仍然是個粗線條的漢子。這也是潘竹青願意把他留在身邊,信任他的原因之一。聽了傅雲這句解釋,他竟然毫無保留的相信了。從他嘴裏長舒的一口氣,在安靜的屋裏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