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竹青這次隻是偶染了普通的風寒,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加上他身體底子本就硬朗,按理來說很快便能痊愈。但不知為何,他的病情纏纏綿綿拖了十天都未能完全康複。
這可折騰壞了傅雲,整日奔波於常潘兩家,對他悉心照料,萬般嗬護。可今天他剛剛退了熱,明日體溫便又升了上來。這反反複複的狀態讓傅雲心裏越發憂懼了起來,甚至越來越懷疑自己的診治水平,閑暇之餘還不忘回頭翻看醫書和父親的診斷記錄。
醫生倒是急的滿頭包,可那位病患,卻始終不把自己這病情當回事。依舊一大早就出門,披星戴月時回府。頂著一臉病容照樣巡視三軍,審問重犯……
隻是每天一踏進家門,便立刻如癱瘓了一般賴在房裏,唯一能做的,便是折騰傅雲。好在他的花樣僅限於使喚她照顧自己,為自己做做免費的秘書,不再有類似於“討債”之類的古怪要求。
這天晚上,梁伊伊一邊逗寶寶,一邊問傅雲,潘竹青與她單獨相處時,有沒有過什麼特別的表示。例如拉拉小手,拍拍肩膀之類,再不濟,一個專注的眼神也行。
但結果令她和傅雲同樣失望。潘竹青守規矩的程度,讓人急的跳腳。隻要傅雲在房裏,墨雨必定會在房門口站著,房門也一定大開。
梁伊伊忍不住吐槽:“你個大姑娘都跨出第一步了,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跨出第二步啊?這也忒慢熱了吧!”
傅雲咬了咬嘴唇,心裏有些難過:“根本是你想多了。潘大哥對我……沒那心思。”
“沒有就怪了!”以梁伊伊生活過的時間來算,歲數應該比潘竹青大一些,可見識上,尤其是男歡女愛方麵的見聞,比潘竹青與傅雲兩個人加起來的見識還要多一百倍不止。所以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潘竹青對傅雲有意思。不敢說有多深,但至少不再是零。
但傅雲可沒這麼樂觀,垂著眼皮,哀聲連連:“其實我比你更了解他。他曾經在我麵前很清楚很幹脆的說過,他喜歡你。他並不是不會表達,他隻是……隻是不喜歡我而已。”
梁伊伊從寶寶的搖籃邊起身走到傅雲麵前,用手指抹平她眉間緊蹙的愁緒:“感情的事情,是說不明白的。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有時候隻喜歡一分,卻會說十分喜歡。有時候明明十分喜歡,卻隻願說一分,或是幹脆不說。”
傅雲抬起頭滿眼迷茫的望著她:“你把我說糊塗了。”
“不是你糊塗了,是當局者迷罷了。再說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其實是喜歡你的呢。”
“他這麼聰明的人,怎會意識不到?就像他能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一樣。”傅雲說到這兒,就見梁伊伊的表情徹底垮了下去,她嫣然一笑握住梁伊伊的手坦誠的說道:“伊伊,我心裏確實難過,也確實嫉妒他喜歡你。可我並不怨恨。我隻是很清楚,若是自己足夠好的話,他早就會對我動心了。”
梁伊伊對她的坦率與真誠心生動容,繼而又想起自己的感情經曆:“你知道我經曆了多少迷茫,矛盾和波折,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這麼喜歡我家小白臉兒的嗎?這和聰不聰明沒有關係,再理智的人,也會有意亂情迷的時候。”她記得自己見到江浩然的第一眼,就確定自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他了。她也清楚自己與常遠兆從無到有,從掙紮反抗到欣然接受的戀愛過程。前者一見鍾情,後者日久生情,這兩者形式雖不同,但本質上都是愛情。她大膽的猜測,或許,潘竹青正經曆著她走過的心路曆程。
這場關於“喜歡還是不喜歡”的討論,在傅雲的心中暗自延續了好些天。本就被孤苦的生活經曆養成了一顆黛玉式的多愁心,這麼一來,更是整日恍恍惚惚,做什麼都不在狀態。
尤其是在潘竹青麵前,她更顯得心魂不定。總忍不住偷偷看他,但每次與他目光相交之前又匆匆避開。在這種工作態度下,工作效率可想而知,一紙罪狀跳著念,謄抄公文破天荒的寫廢了十幾張紙……
潘竹青憋了兩天之後,終於開口關心了:“你好像心不在焉?遇到麻煩了?”她這幅喪臉,就好像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很快就要被債主追上門一般。
“沒有。”她低下頭,撇了撇嘴角,又抬起頭望向靠在床頭的他,可他深邃奪人的目光立刻將她的眼神逼退。“雲兒隻是在想,都過了這麼久,也沒能醫好潘大哥,雲兒好像很沒用……”
潘竹青聽到她的答案忍不住啞然失笑:“照你這麼說,區區一場風寒都克服不了,作為男人,我豈不是更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