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梅說完,梁伊伊便發現床頭傻坐著的傅雲此時幾乎可以用“蓬頭垢麵”四個字來形容,立刻慌了起來:“喂,你還傻愣著!快把頭發理理啊!”
傅雲也立刻驚覺自己如今的尊容實在不雅,趕緊慌手慌腳的整理鬆散的發髻。梁伊伊滿手的貓毛,隻得求助小梅:“小梅你幫幫她。”
機靈的小梅早已奔向梳妝台,請來了梳妝的家夥們,有條不紊的在傅雲頭上忙活起來。梁伊伊也沒閑著,洗了手,拿了絲絹走回床邊:“來,給你擦把臉。”
沒過多久,傅雲便從一個麵容不雅的偽病號脫胎成了正常人。趕巧的是,此時門外也響起了至少兩個人的腳步聲。
“潘大人,這邊請。”
田海的聲音給屋裏的人提了個醒。梁伊伊抱起貓兒,對傅雲說了句:“好像來了,咱們先閃了啊。”言罷,便帶著小梅向屋外走去。
為了避免尷尬,梁伊伊本想在潘竹青到來之前從相反的方向溜走,卻還是在房門外與他迎頭遇上。
她目視前方,隻能看見他胸口衣襟上的文官繡飾,但該有的禮貌不得免俗,畢竟來者是客:“潘大人別來無恙?”這句完全沒經過大腦考慮的蠢話脫口而出之後,她立刻便後悔了。人家病了這麼多天,就算是個傻子也不該這麼問吧?這也太不會聊天了吧!
“還算康健,多謝夫人掛心。”
即使沒有抬頭看他,即使他語氣溫和,態度有禮,卻也能很明顯的聽出他話中的暗諷之意。梁伊伊心中滿意,這麼一來,終於可以將自己與潘竹青徹底撇幹淨了。
“你是來看雲兒的吧?那我就不打擾了,去給你們準備些茶點。”
“有勞了。”潘竹青始終淡淡的回應著她的冷漠和心不在焉,心裏出奇的平靜。或許這便是一種習慣,當人們終於習慣了另一個人潑來的一盆盆冷水時,便可以徹底的心死轉身了。
誰也說不清他的心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對梁伊伊喊停的。或許是她親口對他說,要與常遠兆生死相隨時;或許是她臨盆之日;或許是他病弱時,她冷若冰霜的擦身而過……
緣由無所謂,因為這結果對於他來說實在是隻有益處。畢竟身陷在三角戀中,最痛苦的,永遠都是那個被排除在外的人。
傅雲一見到潘竹青走進屋子,立刻心跳如雷,咬著嘴唇低下頭去。上回在他屋中告白時的勇氣此時竟又不知躲去了哪裏。
潘竹青走到床邊,與她保持了四五步的距離,隨即是片刻沉默。
“沒想到潘大哥會親自來看雲兒……”還是傅雲先開了口打破了這看似有些尷尬的局麵。
“我來,其實是有話想要親口對你說。”
傅雲這時才抬起頭,偶爾與他眼神相觸:“潘大哥想說什麼?”
“我這兩天認真的考慮了你說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何事。”
“雲兒……知道……”她隱隱感覺到他今日的疏離和冷淡,心裏的涼意陣陣襲來。
又是一陣令人難熬的沉默,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我覺得我們……並不……”
“潘大哥!”傅雲忽然大聲打斷他的話,幾乎將潘竹青嚇了一跳。
隨即,她說出的話聽上去前言不搭後語,卻讓潘竹青徹徹底底的沉默了……
“雲兒這次什麼事也沒有,人家都說雲兒命大命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也從馬上摔下來過,還有一次掉進河裏差點淹死……”
“都是雲兒自己倒黴,這跟任何人無關……”
說到這裏,她眼中已有兩行熱淚滾滾而下:“潘大哥……求你……別急著拒絕我。至少……別是現在……我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多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他有些呆怔的看著默默流淚的她,莫名的酸脹感從喉嚨竄到心扉,從心扉蔓延到胃,不知過了多久,他向她走近了幾步,聲音低低的說道:“你好好休息,保護好自己。如非必要,最近別出門。”
“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點頭如搗蒜,隨即又想起他也是個病人。“潘大哥,你呢?你還好嗎?”
他低頭輕笑了一聲,伸出右手碰了碰她的臉龐:“我好多了。”
微涼幹燥的觸感如蜻蜓點水般稍縱即逝,卻讓她恍如觸電,全身的血液都湧向臉頰。
“看來,還是雲兒醫術的問題……”她低著頭,笑靨如花,聲如蚊蠅。
“別擔心,就算丟了飯碗,你還能改做老書童,不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