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農曆春節還有些日子,可今晚對常府來說,卻如同過年一般喜慶。原因,自然是因為常遠兆平安回歸。
這與以往他出征打仗時不同,至少過去的每一次出行,家裏人都知道他身在何處,而這一回,卻是連他最在乎的老婆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府裏的小廝丫鬟和仆婦們之間偷偷揣測傳言,有的擔心他大概是出了事;有的說他曾經回來殺妻,搞不好已經瘋了……
所以當常遠兆梁伊伊的馬車停在常府門口時,田海與小虎子燃起鞭炮,丫鬟仆婦們更是準備好了柚子葉白糖糕之類的東西,為他接風,望他平安。
常雄夫婦的高興自然是更不必說,兩人手裏抱著梓逸和宛悅,太陽沒落山時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了。以至於當常遠兆推開馬車門,第一眼便看見了自己那兩個“咯咯咯”笑不停的娃娃們。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溫情,讓他百感交集,抱過兒女貼著臉親了個沒完,直到梁伊伊在身後扯著他的袍子提醒道:“沒良心的,就記得孩子,不記得親娘了麼?”
他趕緊將兒女遞給妻子,拜倒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劉氏麵前磕了好幾個響頭。
當晚,美酒珍饈自是不在話下。除了常家人以外,方知文一家也被請上了飯桌。此時的方知文,已經褪去偽裝,恢複了他本來麵目。本就是個眉清目秀的小郎君,經過這大半年來的磨礪,氣質上也比以往成熟穩重了許多。
兩家人這麼久以來相處的十分和睦,方家人勤勞知足,方知文又代替常遠兆喊了劉氏半年的“娘親”,與常家共度患難,自然而然衍生出一些真切的情感來。
劉氏一邊給方母夾菜,一邊關心著方知文的終身大事:“知文也老大不小了,方嫂也該考慮給他娶房媳婦兒了吧。”
方母垂下眼簾,苦笑了笑:“我們家這狀況,怕是會拖累人家姑娘的。”雖然目前方家算是脫了貧,可生理上的殘缺,卻是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陰影。
一聽這話,劉氏有些不樂意了:“哪兒的話,你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知文又是個懂事溫順的孩子,要是哪個姑娘嫁給他,那可是有福氣的。”
方母望著方知文,眼裏盡是慈母的關愛:“那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們家這孩子就皮相好,可向來沒什麼主見,也沒什麼膽識,見到姑娘就臉皮薄,多說兩句話都不敢。他要是能有常少爺十分之一的氣魄,恐怕孩子都滿地跑了。”
劉氏聽到她如此誇讚自己的兒子,心裏樂得花枝亂顫,可表麵上的謙虛總是不能或缺的:“誒喲你是有所不知,我們家這小子,成親之前也混的很。要不是他爹壓著他,他哪會乖乖娶妻生子啊?”
“噗……”梁伊伊差點笑出聲來。
常遠兆有些尷尬的看了母親一眼。
方母詫異的問:“是嗎?真看不出來。”不僅是她,方家人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劉氏語重心長的說:“這天下的男子都一樣,成親前都是沒長大的孩子,成親後才算是成人了。”
話音剛落,梁伊伊懷裏兩個寶寶不知為何全都笑了起來。她顛了顛兩個娃娃,開玩笑的說:“你們笑什麼,你們懂什麼?敢笑話你們親爹,不想混了?”
剛說完,宛悅嘟起嘴對著她“噗——”了一聲。身邊人都笑了起來,梁伊伊不樂意了,將兒子遞給身後的小梅,抬起手便對女兒沒好氣的說:“誒?敢對我吐口水,找打是麼?”
常遠兆趕緊從她手裏把女兒抱過來:“娘子……我來抱吧,你吃菜。”
“哎喲喂,你這是心疼我,還是怕我真揍他們呀?”她斜著眼睛酸酸的問。
他誠然的說:“我知道娘子舍不得打他們,我當然是心疼娘子了。”
“誰說我舍不得?棍棒底下出孝子懂麼?你問問爹娘,你不在的時候,他們要是哭鬧個不停,都是我幾個大巴掌給扇老實的。”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可常遠兆卻當了真,一臉的心疼的對她說:“他們這麼小能懂什麼?以後不許打孩子。”
她假裝誇張的哭訴:“呐呐呐,以後沒我好日子過了,爹娘,你們為我做主啊!”
常雄和劉氏隻是搖著頭滿臉無奈得笑容。
常遠兆也不是真心想叫妻子難過,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子不教父之過,以後若是他們惹你生氣,你打我好了。我會替你管教他們。”
她用手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淚珠子:“那還差不多。”
酒過半巡,方知文忽然端起酒杯站起來:“常老爺常夫人,知文代表全家敬你們一杯。明日一早,我們就回家了。以後,知文會常來看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