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一匹駱駝,頭頂一輪明月和被月色染成深藏青色的沙漠……這是一幅畫中才會有的景象。很遺憾,無人有幸欣賞的到。
整個世界,寂寥的仿佛隻剩下梁伊伊一個人。一路陪伴她的,也隻有風聲,走沙聲,駝鈴聲。
若說怕,她畢竟是女子,怎會無所畏懼?弄不好前方就有一場沙暴等著她;弄不好從哪裏又竄出一群馬賊迎接她;弄不好遼人的散兵正愁無從泄憤,又正好與她撞個正著……
可是那又如何?每當這些恐懼跳出腦海,她便會自問一句——“那又如何?”
倘若那個每天寧願餓著肚子也要站在家門口等她回家的人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倘若那雙無時無刻追隨著她的熱切眼神從此熄滅……
倘若讓她心醉神迷的那陣氣息從此煙消雲散……
倘若那隻始終牽著她,無論麵對九五之尊,還是狂暴的沙海也絕不鬆開的大手從此無法緊握成拳……
倘若她再也聽不到那句略帶傻氣的——“娘子,剛把爹啊!”
倘若那副傷痕累累,卻還是用盡全力擁抱她、嗬護她,忠於她的身體從此化作一具枯骨……
倘若這一切都成為事實,那麼這個世界,對她梁伊伊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她也許會像她自己對常遠兆說過的那樣,活下去,為了孩子。可也僅僅是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再說,常遠兆送她的匕首她始終配在腰間。那件“愛心防彈衣”她也時刻穿在身上,即使派不上用場,到底也是很保暖的。如果真遇上歹人,憑她的本事,也不一定毫無生機。
至於沙暴,她跟陸冉晴相處的這幾日,對方教給她不少關於這片沙漠的生存技能,最首要的一條,便是根據沙流走向和風向躲避風眼,提前預知沙暴。
這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都被這位來自一千年後的見習督查算計於心中。她即使馬不停蹄的趕路,卻也時時刻刻準備著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險情或幹擾。誰讓她總覺得自己命裏帶煞,短短三十年,生生死死,啥沒遇到過?
可這一次,老天爺似乎很給麵子,一路上沒給她使任何絆子。到了第二日白天,也是和風細日,連太陽都十分矜持的躲在雲後麵。溫度即不冷,也不算太熱。正好能讓她保持清醒,在這片茫茫大漠中分清方向,找到她最終的目的地。
當那座讓梁伊伊歎為觀止匪夷所思的高塔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時,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快要跳出喉口。由於嚴重缺乏休眠,她神智有些迷糊,甚至忘記自己已經走了多少時日。“還……還來得及嗎?”這是她心底裏不敢麵對,卻又不得不麵對的疑問。
跳下駱駝跌在沙地裏,眼前是明教塔的正門階梯,她的視線瞬間模糊。這裏對她來說,到底隻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景點,還是讓她痛不欲生肝腸寸斷的墳塚……她很快就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