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皇帝回應的相當果斷幹脆,可見這位潘大人的到訪,在他意料之中。
不像他身旁坐著的這位,已是方寸大亂,天人交戰了起來。
“潘大人?到底是哪個潘大人?潘太師,潘景元?還是。。。。。。還是。。。。。。他?”傅雲低著頭,雙手攥成了粉拳貼在雙膝上,心裏像是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會是他嗎?不會是他吧?”
一遍遍的自問,一遍遍的揣測,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跳聲,已經快要響過那人的腳步聲。直到眼前的燭光被某個身影遮住了大半,她才屏住氣,暫停了胡思亂想。
“微臣潘竹青,叩見皇上。”
一句清朗的聲音伴隨著輕拍衣袂的摩擦聲傳入傅雲耳中,此時就像是一雙有力的手,穿過她的衣襟,胸膛,生生握住了她的心髒,一時之間,她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了自己還活著。。。。。。
“起來說話。”這是皇帝的聲音,在傅雲聽來,像是浸在水中,遙遠而模糊。
緊接著又是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響。她知道,那是屬於他,屬於潘竹青的聲音,清晰可辨,清晰到她似乎能從中聽出他起身時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甚至他此刻的樣子。。。。。。
她猜測他應該是穿著那件墨綠色繡金線官服,翻雲底皂色官靴。通常他都是穿著這身官服入宮覲見。這個時辰進宮,大概他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又或者是在馬車裏胡亂對付過一餐,氣色大概略顯疲乏。他走進來時,步子應該很大,卻並不匆忙。臉上大概還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她猜他多半已經看到她了,他會是怎樣的表情?會裝作不在意的一掃而過,還是。。。。。。還是真的不在意?其實答案她已經了然於心,兩年了,兩年來的毫不過問,終於要用今日的形同陌路來做最後的應證。
就這樣,她幾乎調動了她身上的所有能量和注意力傾聽著他,揣測著他。然而,卻始終都低著頭,目光所及之處始終隻是那塊看起來有些古怪的波斯地毯花紋。
即使她這兩年來,唯一的渴望,便是能再看他一樣。即使這兩年來,他的輪廓,他的聲音,有關他的一切記憶,就是支撐她活著的唯一動力。即使他現在就在身邊,近到能嗅到他的氣息。即使她現在隻需要走幾步便能觸碰到他,甚至伸手擁他入懷。。。。。。或者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他麵前,靜靜看著他,把因為思念他而痛到千瘡百孔的心一點點填補回來,最後就這樣心滿意足的死去。。。。。。
即使有如此多的即使,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埋著頭,埋著心中對他的一切渴望。
因為。。。。。。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撫上臉頰,那塊傷疤的觸感此刻顯得尤為紮手。“我這個樣子,如何還能見他?我隻想要他記得我曾經的樣子。”一句悲哀的話語回蕩在心中,她抿了抿嘴唇,閉上眼睛,將頭埋的更低。
此時此刻,她慶幸皇帝在場,慶幸天色已晚,慶幸她所在的角落,燭火暗淡,甚至慶幸他的不在意。
不過,似乎天不遂人願。她這番想要當鴕鳥的如意算盤,很快便被人打翻。
“傅姑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