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息深吸一口氣,悄聲一步步地靠近馮正明,在距離馮正明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就地盤膝坐下。
“馮大人,你可還記得我嗎?”
馮正明聞言,身子一顫,又向內縮了縮。
“馮大人,好歹你能有今日也是拜我所賜,你就真的不抬頭看我一眼?”
顧今息一字一句,隻讓門口的兩人都將心提了起來。
不是說不能刺激的嗎?顧今息這是在做什麼?不正好是戳到了這人的痛處嗎?
兩人心中焦慮,但既然顧今息已經開始,他們也不能貿然半道喊停,隻好冒著冷汗冷眼旁觀。
那邊,顧今息的“刺激方案”仍舊在實施之中。
“馮大人,我知道你還認得我的,不抬頭見老朋友,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方才千言萬語沒有反應,誰知道這一句倒是讓馮正明驟然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可是將眾人又駭了一跳。
隻見那張臉上,形容憔悴皮包骨頭暫且不提,隻一道猙獰的傷疤左右貫穿整張臉,披頭散發,麵目猙獰,其恐怖程度足以致小兒夜啼。
顧今息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張臉,當場也是有些呆滯。
“桀桀!”馮正明盯著顧今息,突然怪笑起來,“朋友?哪有朋友?你們都要殺我!殺我!啊!”
說著猙獰著麵容就要撲上來,那樣子仿佛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要食人血肉。
柳令春和殷逸大驚,正要出手,卻被顧今息一聲叫停。
“都別動!”
兩人動作一滯,再看過去,果然,馮正明雖然麵目猙獰,卻沒有撲到顧今息身上,反而是半途就爬到了地上,艱難地嘶吼掙紮著。
“殺了你!殺了你!”
馮正明每說出一個字,都咬牙切齒,卻動彈不得。
幾人凝神細細看去,這才發現,原來馮正明的腳腕上各自有一道已經結痂的傷疤,看樣子,竟是被利器傷過,傷了筋脈,雙腿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顧今息正是因為方才在他撲過來的發現他站立的姿勢有異,這才猜到了他此時必定是腿腳不便,隻是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嚴重的情況。
顧今息臉色一變,方才馮正明撲過來都沒有改變的姿勢突然動作,直接從地上蹦起來,抓住柳令春的胳膊,神色驚慌,連馮正明都拋到了腦後。
“你可知這大理寺牢獄中有何出去的密道?”
“沒有!”柳令春說的肯定。
這是牢獄不是府邸,哪裏會留下出去的密道?如此一來,豈不是給了罪犯可趁之機?
“怎麼了?”
殷逸見顧今息神色不對,忙問道。
“那些獄卒,必有問題!”
顧今息這麼一說,柳令春和殷逸也是聰明人,當即反應了過來。
若說不知道馮正明已經瘋癲,他們還能勉強相信,畢竟關在牢中有幾個不是大喊大叫的,獄卒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可若說這腳筋都斷了,方才柳令春詢問的時候,還是一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的樣子,未免也太過牽強了吧。
這麼重的外傷,怎麼說都不可能不被發現,或者說不上報,可是事實如此,那麼就隻有一個解釋,這幾個獄卒,必定有貓膩!
“就是不知劉老先生他們……”
顧今息擔心地皺緊了眉頭,方才若不是她多嘴,此事恐怕怎麼都不會牽連到劉家頭上的,若真是應了自己請求而來,卻在半路出了什麼事兒,豈不是……
“今息,你別擔心。”柳令春看出顧今息的不安,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安撫道,“劉老先生不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人,以他的心智手段再加上身上的迷藥毒藥,該擔心的是那些賊人才是!”
顧今息聽著這話,心裏才好受了些。
說的也是,她雖然和老爺子相處時間不長,可老爺子為人穩重,做事思慮周全,洞覺先機,想來就算被蒙住一時,也定是不會讓奸人得逞的。
“為今之計,應先行離開,此地隻怕不宜久留!”
殷逸見顧今息對柳令春的靠近毫無所覺,心裏一陣不痛快,但此刻顯然不是發作的好時機,隻得上前狀若無意地拉過顧今息,帶著她就要向外走去。
柳令春一個不慎讓殷逸就這麼拉走了顧今息,頓時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不遠處兩人交握的雙手。
皇上的心思,果真不純!
可是,他也絕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咬了咬牙,柳令春開口喚道:“慢著!”
殷逸本是不想理會,奈何顧今息卻是停住腳步不肯再前進。
柳令春見顧今息停下,心中的難受稍緩,折身回到牢中,三兩下製住了馮正明,將他幾處大穴封死,使其無力反抗也不能言語,這才拉拽著他出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