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古琴取來,顧今息深吸一口氣,纖指輕撫,一連串音符跳躍在指尖,流瀉而出。
顧今息此時已經擯除了所有的心緒雜念,專心地沉溺在歌曲之間,仿若將自己的靈魂都沉浸其中一般,一首曲子一氣嗬成,在場之人無一不是如癡如醉,連看著殷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豔羨,讓殷祐更是誌得意滿。
一曲畢,顧今息緩緩睜開眸子,眼角似有晶瑩之物閃爍,也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這幾日的心緒太沉……
啪啪啪!
長公主帶頭鼓掌,整個宴會上誰敢不賣這個麵子,一時之間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顧今息隻是垂首站在那處,不卑不亢,這番姿態倒是讓人們的讚賞中多了幾分真心的味道。
待到掌聲稍有停息,長公主毫不吝嗇地讚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秦青姑娘的一手琴技,果真是厲害!”
此語落下,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稱讚,可長公主的心思卻並不止於此。
殷邐話鋒一轉,轉而對張語涵道:“皇嫂,都說知母莫若女,不知依皇嫂所見,秦青姑娘的這一曲,可還堪入耳?”
此話一出,全場的氣氛頓時僵住了,張語涵冷厲地瞥了眼殷邐,冷聲道:“長公主,慎言!”
殷邐輕笑一聲,故作不知:“皇嫂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端端地倒是對本公主發起脾氣來了?本公主不過是隨口一問,若是皇嫂覺得不好回答,不答便是了,何須如此動怒?”
張語涵眯起眼來,聽這意思,殷邐這是打定了主意,要來者不善了?
她索性冷下聲線來,道:“長公主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與本宮玩這些無謂的文字遊戲?”
殷邐見此,卻仍舊是臉色不變:“皇嫂這話,本公主可就不明白了,難不成皇嫂有什麼難言之隱,被本公主‘無意’間提到了不成?”
張語涵聽了這話,臉色已經是陰沉到了極致,暗自咬牙。
看來這殷邐今兒個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和她對抗到底了!
張語涵穩了穩心緒,猜到了殷邐的立場之後,心中反倒是安穩了下來,麵上的笑容更沒有一絲的破綻。
“長公主,本宮整日裏身處這深宮後院兒的,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呢?你可莫要開這種玩笑!”
殷邐挑眉,這麼快就能反應過來,看來是個有心思的。
看來,張語涵能在這個時候坐穩中宮之位,也不僅僅是靠了皇兄的扶持嘛!
不過這樣也好,相信一會兒,她這個聰明人,自然會做出聰明的決斷!
殷邐巧笑道:“既然皇嫂都這麼說了,那若是本公主不說出個一二來,隻怕要被皇嫂指責口無遮攔了吧?”
殷邐的笑意嫵媚迷人,但語氣中暗藏的刀鋒卻也是同樣鋒利至極。
張語涵冷哼一聲,道:“好!本宮倒是想要知道,你能說出些什麼來!”
話說到這兒,正常宴會已經被濃濃的硝煙味道籠罩住,任誰都看得出來,長公主與皇後之間的緊張局勢。
至於這是為何……
隻怕在場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數的!
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氛也已經籠罩住整個會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隨意出聲,即使是如今手握權柄的張相和八王爺,在這一時刻也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靜觀其變。
“哈!”長公主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冷笑一聲,“看來皇嫂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本公主就成全你!”
話音落,殷邐拍案而起,神色沉肅地走下高台,在大殿正中站定,微微昂首,與主位之上的張語涵遙遙相對。
一時之間空氣中似乎隱隱有火花乍現,局勢,一觸即發!
殷邐立在場中,即使是身處下位,但那通身獨屬於皇家公主的貴氣端莊,此刻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比之上座一身鳳袍的張語涵,也是隻強不弱!
殷邐並不急著開口,反而是微微撫摸著自己的袖口,恩賜般地道:“皇嫂,本公主再叫你一聲皇嫂,若是你現在回頭,自行交代了罪行,也許,看在你與皇兄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本公主還可以從輕處置!”
張語涵見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驀然有些惴惴的感覺。
但她素來知道,張相行事可謂是謹慎至極,她自己也並沒有什麼把柄能夠被人威脅的。故而心中早就斷定了長公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她就不相信,當著這諸多皇室宗親的麵兒,這長公主還敢公然誣陷她不成!
“本宮自認素來行為檢點,一心為國為君,並無絲毫不妥之處。長公主,你又何苦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