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他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的壓抑隱忍,才能裝作如此若無其事?
一想到這些,她就愈加地堅定了不讓柳令春知道自己身份的心思。
一旦他知道了自己是個女子,那麼,這最厚重的一重阻礙就將會隨之消失。到那時,柳令春的感情恐怕會一發不可收,可自己卻是注定了此生不可能給他任何回報的。
可惜,天意總是如此弄人,你越是不想要發生的事兒,卻總是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發生!
顧今息思及此,心中被愧疚之情溢滿,麵上卻是絲毫不露聲色,一派清冷:“柳大人,奴方才已經說過了,您還是直呼奴的名字為妙。”
柳令春聞言,眸中泛起濃重的痛色:“你……你這是要和我劃開距離?”
顧今息垂首,避開柳令春的視線:“大人言重了,是奴家無福,不敢與朝廷大員攀談。”
柳令春看著一句句以奴籍自稱的人兒,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竟然寧願如此自輕,也不願與自己扯上關係,難道,自己就這樣讓她避之如蛇蠍嗎?
見柳令春半晌沒有說話,顧今息始終低著頭不敢抬首。
正當顧今息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卻聽到上方傳來柳令春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好,既然如此,那……琴姬秦青,本官且問你,你身為八王府家奴,怎麼會出現在袁府!”
顧今息一怔,這種語氣,這種陰沉幽冷的聲調……
雖然柳令春從來不會如此對自己說話,但是之前跟在柳令春身邊查案,這種語氣她還是聽過幾次的,當初長街之上他救下自己的時候,便是這種幽冷的語調!而顧今息最是清楚,一旦柳令春如此說話,就意味著……
他當真是動怒了!
顧今息垂眸,將心思壓下。
是她要柳令春公事公辦的,權當做沒認出她來得,如今……不是正如她所願嗎?
顧今息朱唇輕啟,柔聲回道:“回稟大人,奴……”
“慢著!”
顧今息正待說些什麼,卻又被一旁靜觀許久的袁青山中途截斷。
袁青山快步上前,在柳令春驚訝的目光中攬過顧今息的肩膀以一種近乎守護的姿態將她護在自己的臂膀之內。
柳令春看著袁青山放在顧今息肩膀上的手臂,莫名覺得刺眼的很。雖然之前幾人稱兄道弟的時候自然免不了這樣的動作,但今日知道了顧今息的身份之後再來看這一幕,著實是礙眼!
柳令春的聲音更冷了幾分,沉聲道:“袁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袁青山對柳令春的臉色視若無睹,攬住顧今息肩膀的手暗示性地微微用力收緊,俯身在顧今息耳邊輕聲交待了句什麼,讓原本還滿是不適應的顧今息動作明顯一頓,旋即竟是將身子放鬆了下來,掙紮動作全數被壓下。
袁青山安撫好了顧今息,這才抬頭對上柳令春。
顯然,在麵對柳令春的時候,可就沒有麵對顧今息的溫和,反而是笑意一收,透著絲絲疲憊的臉上反倒是帶上了幾絲淩厲的意味。
“我倒是想要問問柳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柳令春冷笑一聲,既然他們要公事公辦,就別怪他不客氣!
“難道袁大人你看不出來?本官身為大理寺卿,天子腳下一應防備治安皆是份內之事,如今見到這身份不明之人,自然要上前盤問一番!”柳令春話語一頓,挑眉看著顧今息和袁青山此時那副稱得上是親昵的姿態,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還是說袁大人能夠解本官的疑惑?”
“夠了!”
感受到懷中人兒聽到這些話時控製不住的顫抖,袁青山厲喝一聲,打斷了柳令春的話。
顧今息暗中拽住袁青山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和柳令春作對,深吸一口氣,這才抬頭對上柳令春。
袁青山看了眼顧今息,見她眼中滿是痛色和祈求,眉心不由地緊鎖了起來,但終究還是緩和了聲調,但話語中的鋒芒卻並沒有多少收斂。
“柳大人,袁某不敢幹擾大人公幹,但這個問題,恐怕大人是問錯人了!”
柳令春挑眉:“哦?怎麼個問錯了?”
“你該問的,是我!”
“哈哈哈!”柳令春大笑幾聲,笑聲中滿是譏諷意味,反唇相譏道,“袁大人方才說柳某是個重情義的,現在看來,袁大人也不遑多讓!”
對於柳令春的話,袁青山並不以為忤,反倒是收緊了攬住顧今息的肩膀,嘴角的笑意帶上一絲囂張挑釁的味道。
“在下是否重情義,就不勞煩大人操心。隻不過這秦青暫時已經是在下的家奴,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的話,按照我朝律法,奴籍犯事兒皆有主家享有懲處調查之權,旁人不得幹涉!”袁青山一頓,抬眸對上柳令春,“柳大人,袁某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