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吧……
隻有這樣,才是對她最好的決定!
他早就下過的決心,早就已經失去的人兒,多了這些日子的相處,不過是上天的眷顧,讓他此生能夠再見她最後一麵,他該知足的,不是嗎?
殷逸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顧今息卻始終是僵直著身子,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直到那輛馬車如同來時一般呼嘯著離開,顧今息這才脫力一般,向後踉蹌了幾步,身子狠狠地撞上牆壁,這才止住了身形。
方才的一番對峙,殷逸的一番威逼利誘,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此時的顧今息,已經是連支撐著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任由自己的身子順著牆壁一路下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忍耐多時的淚水終於是再也按捺不住,順著臉龐滑下。
空寂的牢房之中,隻有那道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在低低地啜泣著,像一個遍體鱗傷的小獸,受了傷隻能自己一人蜷縮在角落中舔舐著傷口,倔強地不肯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相比於顧今息的傷心欲絕,離去的殷逸也同樣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了李公公陪在身側,坐在禦書房的桌案前,一坐便是一夜……
殷逸麵前的案桌上,放著的正是那副失而複得的畫卷。
一遍一遍地描摹著畫中人兒的如花笑靨,一次一次回憶著這些日子與顧今息相處的一點一滴,殷逸周身的氣息隱隱浮動,雖然眼中沒有任何的水漬,但任誰也能看出,他此時的悲傷……
也許,離開了自己,離開了京城,她才會重新拾回這樣的笑容吧?
也罷,最初就是自己硬要將她扯進這一團亂局之中,如今,就讓自己再親手將她推開吧!
殷逸猛地闔上眸子,揮手將畫卷小心地卷好收起,原本想要將畫卷放回去,卻驟然在半途頓住了動作。
這一生,隻怕他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畫中之人,又何必每日對著畫卷徒惹心傷?
殷逸自嘲一笑,轉而起身,將之擱置在了禦書房的最深處封存,這才重新坐回禦案之前。
一卷明黃的聖旨在桌案上鋪就,殷逸提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筆走龍蛇之間便是一旨聖旨寫就。
李公公垂首侍立在一側,見殷逸筆下的旨意越寫越是讓他心驚,等到殷逸停筆之時,李公公的臉色已經是相當慘白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不就是去天牢走了一趟嗎?怎麼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還下了這種旨意呢?
殷逸落下最後一筆,微微吹幹紙上的墨跡,將聖旨合起,遞給一旁的李公公,沉聲吩咐道:“明兒一早,就將這道旨意,昭告天下吧……”
“陛下,您……”
李公公明知道此時不該多言,但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那位可是顧今息顧小姐啊,若是離了顧今息,他無法想象,陛下會變成什麼樣子!
“陛下,請您三思!”
現在聖旨還沒有傳出去,便還可以修改,一旦明日聖旨昭告天下,那便當真是沒有絲毫挽回的餘地了!
殷逸神色之間皆是疲憊,就連嘴角的笑容也染上了絲絲無奈和痛苦。
“朕又何嚐願意呢?隻是……”殷逸的話語一頓,若真說原因,實在是有太多太多,反倒是讓他無法開口,隻能長歎一聲,揮手道,“你先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天亮之前,進來拿走聖旨就是了。”
李公公見殷逸如此神態,心中暗自為這個自己從小看大的孩子心疼著,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應了聲“是”,躬身退下,小心地將房門關好,給皇上留下一個安靜的休息空間。
但願他進來領旨的時候,皇上他能夠改變主意,否則……
一夜的時間,悄然流逝,第二日一早,整個京城便是出奇的熱鬧。
皇城中的告示牌前,一大清早便被裏裏外外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議論紛紛之間,眾人一傳十十傳百,臉上的神情各異,有的狂喜,有的驚訝,有的嗤之以鼻,有的感歎萬千……可謂是眾生百相,不一而足。
這番熱鬧的景象,自從戎狄之亂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柳令春、慕雲霄和袁青山三人原本正要前去參加早朝,此時卻也是硬生生地被前方的人群擋住了轎子的去路。
柳令春微微掀起簾子,看了看前方哄鬧的景象,伸手召過身邊的護衛。
“前麵出了什麼事兒了?”
“回大人,是百姓們在看今日清晨剛剛張貼的告示呢。”
柳令春聞言,微微一愣。
按照往日裏的規矩,這皇城中的告示欄都是在午時張貼公文,昭告天下,今天怎麼會在淩晨就貼出告示,還在這個時候就吸引了這麼多的百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