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亦有道?”咀嚼著這個詞,三頭石鳥譏諷著反問道:“小女娃,這就是你闖妖洞的自信?”
“對啊,我家後院以前就有好多花妖,她們說了,妖亦有道。”
話音剛落,四周就響起許多嘲笑聲,一些影子從黑暗中現出形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當真是嚇了一跳。
有挖走眼睛斬去雙腿皮膚慘白的陪葬奴隸,有浮在空中擺出各種形狀的瑪瑙項鏈,有鼓囊囊飄不起來、隻能在地上跳躍的皮革,還有維持著人形每走一步就地動山搖的黃金鎧甲……
難道皇陵裏的陪葬品,通通都修成了妖精嗎?
“花妖?那可是最低級的妖,怎麼能跟我們相提並論。”黃金鎧甲不屑地開口了。
“反正都是妖,有什麼不一樣?”景澈理所當然地反駁。
三頭石鳥笨重而自如地張開一側翅膀,示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然後再問景澈道:“女娃,既然說各取所需,那你有什麼能給我們的?”
“我的血啊,”景澈撩起袖子,露出白皙而瘦小的手臂,“花妖們說,我的一滴血,可以增她們百年修行。”
四下頓時寂靜無聲,眾妖物們麵麵相覷。世上增加修行的丹藥不在少數,然後說起最普通卻也最奇特的便是血了。
相傳,神之血,可增萬年修行,仙之血,可增千年修行,人主之血,可增百年修行。可是麵前這個少女,不過是一介普通凡人,沒有仙瑞護體,亦沒有龍氣纏身,她的血,能增百年修行?
三頭石鳥渾濁的眼珠子泛著一股不相信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景澈,最後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景澈隻覺得一陣刺痛,手臂上赫然已經割出了一道傷口,血腥味淡淡地彌漫了出來。
憑空取來一塊玉石,沾了一滴景澈的血,再置於在爪子中端看,隻見那滴血順著玉石的紋路有秩序地蜿蜒開來。
“果然是人主之血。”三頭石鳥沉沉地誦道。
景澈好奇地想探過頭去看看它何以用一塊石頭就能判斷她身上的是什麼血,三頭石鳥便立刻攏起了自己的爪子,將玉石收回爪心。
而下頭,竊竊私語聲瞬間炸開。
“不可能啊——”
“臻弋帝族不是亡了嗎?”
“我可巴不得臻弋帝族斷子絕孫。”
“哼,你就是陪葬奴隸的命。我看這啊,管她血脈不血脈的,直接吸了元氣,喝了精血,扔到外麵,還是同那堆白骨一樣。”
景澈聽得不甚清楚,隻揪到一兩個字眼,直在心裏鄙夷這些妖物的目光短淺。她直截了當地問三頭石鳥道:“那麼如何,成交麼?”
“孤直接殺了你,取了你的血,那豈不是更好?”
狡黠地一笑:“你殺了我,我師父就會過來殺了你們,太不劃算了。我不過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小忙,你們便可以增百年修行,又何必沾上一樁血仇呢?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你說是不?”
她振振有詞說話的時候,彎彎的桃花眼裏閃爍著夜明珠的微光。朦朧而嫵媚。
“嗬,孤喜歡猖狂的人,”三頭石鳥半是譏諷,“那你師父又是何人?”
“迦凰山南穹派劍聖門下第四十七代劍聖,百裏風間。”伴著一股撲麵而來的濃鬱酒氣,那個不正經而慵懶的聲音隨後而至。
隨手一甩,原先帶著景澈進入此地的蠟燭君,便被他被無情地摔到牆上。眾妖物們聞到一股瀝血劍氣,都紛紛識相地隱去身形。
百裏風間大步邁上前,一把拎起景澈提到自己身邊安全的位置,劍眉微鎖:“鬧夠了沒有?”
景澈掩不住驚喜,自然無視了他的慍怒:“師父,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臉上已然黑了大半,卻也不好意思說出來。難道要告訴小徒弟,他本以為她是在偷偷跟著他,於是在前麵放慢了速度地走著,不料片刻之後就發現小徒弟不見了。幸好他臨走前,捏著她的手腕時順便下了一個定位咒,否則他也不可能料到小徒弟竟然膽大妄為,跑到這種妖窟裏來了。
“當代劍聖?”三頭石鳥頗含深意地盯著百裏風間手上的劍,“孤認識一位故人……她也是劍聖門下,也是拿著這把劍……”
隻想早點把景澈帶出這個妖裏妖氣的地方,回得便有些敷衍:“喔,曆代劍聖拿的都是這把劍。”
“不過這把劍的主人,也是將孤封入鸓鳥石雕之人啊……”悶沉的聲音裏透出危險氣息。
百裏風間不動聲色地將景澈護到身後。
【注:鸓(lei)鳥出自《山海經》:“又西二百裏,曰翠山,其上多棕枬,其下多竹箭,其陽多黃金、玉,其多鸓,其狀如鵲,赤黑而三頭四足,可以禦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