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同生共死(1 / 2)

嘴角嚅囁,終是啞口無言。

心跳聲在胸腔裏起起落落,響如打雷,跟較著勁似的,想要壓過那個細細軟軟如紅線般盤旋的聲音。

其實世上哪有如此多的顧忌,說到底隻有想要和不想要。那麼他心中呢,究竟是真心拒絕,還是亦有些微期待?

這裏頭藏了一個邀你同往的謎題,蠱惑而危險。百裏風間想要深究,哪怕知道這是一潭沼澤,一踏進去就是節節淪陷。

然而紛亂如麻的思緒在腰上溫熱纏上的時候突得戛然而止,圈著的力道顯得有些不真實。

景澈見他不答,當成默認,雙臂自作主張地環了上來。拿捏好的分寸被打破,頓然天地俱靜,四周熔岩灼灼,孤地上頭立著個兩個人,仿佛獨那頭站到天荒地老,從古到今。

小臉緊緊埋在他的胸膛上,隔了一層薄衣料鼻息勻勻進出,鋪天蓋地。

他挺得脊背僵直,半點兒不自在,她卻兀自格外享受,嘴角都揚了幾分。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慪氣的時候巴不得整輩子都不要再相見,綿密起來恨不得骨肉相連。然而這次有所不同的是,從前的他們在吵吵鬧鬧鬥嘴小摩擦中穩固師徒關係,而如今是她在經曆太多生死瞬間之後,第一次正視到自己對師父的依賴與不舍,她才曉得,師父在她心中是如何根深蒂固,不可分離的存在。

這感覺似是蓄滿了的洪,攔在一道長長壩內,無論如何暗潮洶湧,在外頭的都是看不見,可一旦決堤,便浩浩蕩蕩地澎湃了她整個思緒。她甚至來不及辨別這感情究竟是什麼,究竟是理所當然,還是荒謬。

私心裏頭想,若不是因著這絕地險境,她也未必能和師父挨這麼近。端了幾分小女孩獨有的不識大體,不能大方說出口的偏執希望著這一廂就如此凝固,在這熔岩裏頭,她可以在他懷裏多蹭一會,縱然下一刻便這麼死去再沒什麼好惋惜。

很多年後站在歲月彼岸曆經滄桑的景澈,再也不會輕易想著就在哪一刻死去,所以當她每每清晰記起起這一幕的時候,都會嘲笑自己的年少不更事,更是暗自嘲笑那年自己的心思,在那一刻開始瘋長,從那一刻開始清晰,更開始急切想要得到回應。

她從他懷裏仰起頭,黑暗中模模糊糊地都是噪點,唯有他的胡茬根根分明,刻畫著下巴輪廓英俊分明。

她看得癡了,分明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臉,一樣落拓不羈,一樣自負瀟灑。

“師父,”吞了口唾沫,因為自己太過緊張,景澈也沒有意識到百裏風間繃直的身子同樣是不自然,“你可知,一開始我被抓到一個蠱蟲洞裏去,蟲洞裏頭有一潭奇怪的水,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說。”心不在焉。

“看到在雲覃峰的寒泉神水裏頭--”

還沒說完,百裏風間就不由自主地耳根發熱,“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別開眼目光沒有焦段地四處遊離,故作鎮定扯唇,說得雲淡風輕,“其實事出有因,那時並不方便同你說。”

“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事!”景澈臉色莫名緋紅。

饒是有所懷疑,也未多想這事真實存在的可能。而之所以說出來,不過是為了向師父隱晦地暗示男女之事,看看他的反應如何,沒料到扯出一段自己不知曉的過去來。

“不過就是那時你中了毒,需要到寒泉神水裏療傷,我在一旁為你護法。”說來不過寥寥幾句,他也不知道他心虛什麼。

“就這麼簡單?”景澈有些失望。還以為這麼旖旎的場麵必定要配上一個想入非非的起因,卻沒想到如此簡單。

卻見百裏風間攏起了眉頭。

不對勁,不對勁。今日景澈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怪異的感覺。她這小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麼?若說劫後餘生喜極而泣所以這般不肯罷休地抱著他粘著他也算情有可原,可這會臉上明顯的失望--說明她期待過什麼?

他鎖眉緘口不言,發覺腰側龍淵白劍有了些異樣的動靜。不動聲色地想微微抽離開身子,可她的手依然是牢牢黏附在他腰上。

曉得是附在劍魂上的蘇月有了動靜,麵意露出薄薄的尷尬:“阿澈,這裏還有人。”

說完覺得不妥,蘇月也並不算人,隻是一個附在劍上的散魂,力量極其虛弱,時常陷入長時間的沉睡之中。

“有人在又怎麼了?”景澈理直氣壯,她並未覺得在做什麼虧心事,她隻是光明磊落地抱著自己師父,別人看到了又如何。更何況她隻當師父在誆她,並不覺得這裏真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