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你倒是,有那麼點意思,”百裏風間接過白絹,慢條斯理地擦幹淨唇角糊開的血汙,眸底藏點意味不明的淺笑,唇角斜勾作結,“倘若長久被困在這裏,我們——倒不如假戲真做?”
“得了吧百裏劍聖,”景澈失笑,眼眸微眯,刻意咬重了那幾個字,“你我立場不同,終是陌路。”
百裏風間不置可否,倒是覺得麵前這個女人清醒地可怕。
景澈撇開他往前走,手心裏捏著半粒藥丸,這時縮了縮,筒在袖中遲遲沒有拿出來。這藥丸是來時妖王姑湛給的,半粒在蕭燼那裏,半粒在她手裏,說是能治百裏風間的咳血之症,可是她並不覺得姑湛給的是什麼好東西。
罷了,如非必要,這藥丸還是不必給他了。
她心不在焉地繼續走著,那線日光愈來愈近,而陡然一雙大手攔住她。景澈一驚,見到腳前已經無路,眸底幾分來不及反應的慌亂跳躍而過,隨即就被鎮定的表情掩蓋。
塵埃如同狂魔亂舞,頭頂一束日光直直照入眼前山穀,而深處仍是一片黑影憧憧,荊棘枯枝搖曳仿若地獄陰森。
百裏風間捕捉到了她眼裏刹那的驚慌,可愛極了,而這可愛一閃而逝,再想細看又成了那個冰冷的模樣。
她和阿澈的身影總是模模糊糊重疊在一起,可是她們終歸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阿澈會無理取鬧耍小性子,會鬧得天翻地覆,而她隻有絕對的冷靜和自製。
百裏風間俯首朝山穀深處看去,說深不深,但是一股陰毒之氣難掩,他道:“我下去,你在這裏等我。”
“一起下去,”景澈篤定說,“現在晝夜正在交替,若是你來不及回來,被困在下麵,我可懶得來救你。”
“那你現在跟我下去,也是累贅。”百裏風間的語氣裏調著笑,被人看低了也不惱怒,隻是覺得有趣。
“不是有你護著我麼?”景澈揚眸,聲音軟糯,學著他不正經的口氣反問。
百裏風間斜著唇突兀逼近一步,氣息澆人麵上,手扶上她腰際。
眸底映出他下巴青軟胡茬,景澈心跳沒征兆漏了一拍,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拉,轉瞬就到了穀底。
手臂推拒,她忙不迭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百裏風間隻是笑笑放開她,唇角帶點兒勝券在握的意味。
他一放手,景澈身子一矮,察覺自己好像在往下陷,兩條腿被一股冰冷而黏稠的力量沉沉墜著。她這才看到周圍整個兒地都是泥沼,還滾著肮髒的泥泡,遇到空氣噗噗打破。大概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腐朽臭味,可景澈聞不到,於是反應慢了一拍。
她不敢多動,卻也不想開口對百裏風間求救。
百裏風間有意逗她:“那你便在這裏等我?”
景澈笑不出來了,一言不發地瞪著百裏風間,帶點兒可愛的怨念和執拗。
百裏風間被她的頑固弄得沒轍了,在她麵前蹲下身,無奈妥協道:“上來,我背你到那邊的石頭上——你說你,下來究竟做什麼?”
景澈臉上莫名一陣紅,幸好隱在麵具裏沒被戳穿。她向來伶牙俐齒,這時卻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爬到他背上,口氣還硬著道:“溟蟲毒,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