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怕了?”程老頭兒見徐景行喊停,笑嗬嗬的問。
“我換張大紙,”徐景行說著把麵前的宣紙移開,換了一張大的,這張保證他能寫下二百字的篇幅,免得寫到一半沒地方下筆。用鎮紙把大張的宣紙壓好,他才朝程老頭兒笑笑,“可以了。”
程老頭兒咳嗽一聲,“這詩名呢,叫《飲茶歌誚崔石使君》,”見徐景行的眉頭微微皺起,忍不住得意的笑道:“怎麼樣,被難倒了吧?”
徐景行搖搖頭,“這首詩也確實挺生僻的,而且作者皎然也不是什麼詩詞大家,留下的詩詞量雖然不少,但風格大多清麗淡雅,跟王維有點相似,隻是水平要差點,當然,也有幾首精品,不過這人最著名的不是他的詩詞,而是他的身份,這人那是個和尚,俗姓謝,是山水詩創始人謝靈運的十世孫,在當時也是社會名流之一。”
程老頭兒聽到他這番回答,眼神一下子就直了,“你連這也知道?”
他笑笑,繼續回答,“而這皎然除了在詩詞、佛學方麵頗有造詣外,研究最深的就是茶道了,有人把他與陸羽相提並論,認為他是茶文化的開創者,創作了大量以茶為題材的詩詞,同時也是最早進行實驗茶場、實驗室茶葉科學研究的倡導者、執行者、管理者,還是最早推崇‘以茶代酒’之風的推廣者,‘品茗會’、‘鬥茶賽’、‘詩茶會’等玩法都是他首創的,‘顧渚茶賽’‘剡溪詩茶會’就是他的傑作。”
“另外,他還是陸羽在茶文化研究方麵的指導老師,甚至一度幫陸羽湊集資金研究茶葉,也積極的幫陸羽宣傳站場子,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皎然的引領,陸羽真不見得能成為名傳千古的‘茶聖’。”
“可惜的是,皎然的文采在唐代那些詩詞大家麵前實在有點拿不出手來,詩詞數量雖然多,但代表作就那麼幾首,而您老說的這首《飲茶歌誚崔石使君》就是其中之一。”
徐景行嘴上說著,手就動了,而且是一邊寫一邊背誦。
“越人遺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
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
一飲滌昏寐,情來朗爽滿天地。
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
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
愁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
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他用的也是行楷字體,但字裏行間的韻味更加飄逸,字體更加秀麗,頗有些出塵的味道,跟這一首詩的意境很是般配。而且字體大小和行間距離分布的恰到好處,寫完之後,堪堪將這張宣紙占滿。
當然,這個占滿可不是說一點空白都不留的那種,而是留下了題跋、落款等空間。
一般人寫毛筆字,上手很容易,用點心就能練出個模樣來,但如何布局,卻是學不來的技巧,這不但需要比較高的藝術鑒賞能力,還得有一定的大局觀,如果大局觀不好,寫出來的字,單個看都沒問題,組合在一起卻怎麼看怎麼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