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子卻跟著搖了搖頭後,她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滿囤媳婦渾身癱軟,順勢坐倒在地上,她拍在大腿哭嚎不斷,一邊咒罵著二奎沒良心,一邊哭自個兒命苦心軟,活該叫人騙得家財散盡。
滿囤舉著火把,鐵青著臉,見自家媳婦到人家院子哭嚎連天,吵著升子好不容易得來的洞房花燭,實在是不該的,就算心裏有再大的憋屈,也該回家說去。
於是他伸手撈起女人,沉色嗬斥道:
“我早說這是做局兒給你跳,你不信非要大發善心,別人家的孩子,說認你作娘你就死心塌地了?不是自己腸子裏爬出來的,都是靠不住的!”
“誰不想要親生兒子!我的老大老二老三,一個個上了戰場……沒有一個回來的,我就生了三個兒子,一點血脈也沒得與我留下,我的命真是苦啊!”
滿囤媳婦悲不能抑,放聲大哭,吵嚷得狗吠連天,村裏鄉鄰都從炕床上爬了起來,披著衣服出來瞧熱鬧。
夜深霜重,冷風呼嘯著,他們嘴裏哈著的白氣,不斷搓手跺腳,寧願凍掉耳朵,也不願錯過這場好戲。
升子阿奶咳嗽著,顯然臉色不是很好,她喘了幾口粗氣,拄著拐杖上前寬慰滿囤媳婦道:
“瞧著那娃娃身上的傷不像是假的,該不是同李大虎一道做的局兒,且再等等,他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說不準跑去山林撒歡玩兒,一時忘了著家”
滿囤媳婦被丈夫拽了起來,低頭抹著眼淚,哽咽道:
“您不必寬慰我了,是我傻哩,這事兒還沒法兒報官追人,拐來的娃娃,哪有道理叫我張開嘴……”
說來說去,她還是認命了。
蘿澀立在院中,遠遠眺望漆黑的村道,此時,冷風裹挾著馬車轔轔之聲,飄然入耳。
她心道:來了?
大夥兒順著蘿澀的目光看去,沒一會兒,便見一輛馬車逆著月光闖進了眾人視線之中。
二奎架著車,一直駛到了院子外頭,見院外圍著老多的人,他顯然也嚇了一跳,籲了聲,他嗬聲勒停馬兒——
滿囤媳婦見二奎去而複返,一時愣怔在原地,方想起來要上前質問,卻見他鼻青臉腫,渾身是傷,責怪之語在舌尖打轉兒,出口卻是另一句:
“這是咋得啦?咋弄得這麼狼狽?可是與人打架了?”
“娘,我沒事兒!回來晚了,叫你們擔心了”
二奎跳下車轅兒來,站到了蘿澀跟前,他撓了撓腮幫子,眸中滿是愧疚之色:他回來的晚了,村子裏現下鬧成這副架勢,再想偷偷幫蘿澀阿姐逃走,恐是不能夠了。
“你去哪兒了?怎麼傷成這樣?這馬車……”
蘿澀掃了一眼便知曉,這是李大虎的馬車。
二奎臉腫得老高,低著頭道:“我去找李大虎算賬了,他拐了這麼多人,害了多少家戶,都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哪個爹媽不傷心不難過麼?跋山涉水千裏遠,恐這輩子都見不著親人哩”
村裏人麵色訕訕,誰都不希望這種事兒落在自家頭上,可為了省些銀子,也肯認那買媳婦的行徑。現少年錚錚之口,字字誅心,不少買媳婦的人家甚是汗顏,愧疚的低下了頭。
蘿澀無奈一歎:“滿囤嬸子好不容易救你出火坑,讓你不必再跟著李大虎吃苦,咯嘣豆子少年氣盛,你倒是赤手空拳找他算賬呢?”
二奎黑睛奕奕有光,從馬車裏掏出一袋銀子,搖了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