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子為了表明自己不是瞎給七七吃,徑自揀起一個,一大口嚼了,吸著甘洌的甜汁。
“七七撿來給娘吃的”
七七學著升子的樣兒,用單薄的乳牙,一口啃上了青果皮,半響也咬不下來,倒是呲溜把甜汁吮吸了個幹淨。
蘿澀叫小妮子這副樣子逗樂了,掏出懷中的手絹,給她擦拭著嘴角:
“好啦,你且看天上飛的——”
七七抬頭,見最喜歡的小叮當高高飄在地上,樂得直拍手,拋下衣兜裏的青果子,朝著小舅舅奮力跑去。
一邊跑一邊大喊道:
“小舅舅!小舅舅!”
李琛把放線搖子放腰間一別,騰出手要護著跌撞跑來的七七。
誰料半途,七七一個踉蹌,整個人摔了出去,狗啃泥般跌在地上,小身子一抽抽的,隻幾息功夫,整個人便不會動了!
蘿澀尖叫一聲,撇開身上的東西,飛身往七七身邊跑去——
梁叔夜反應最快,他飛身一躍,人已落在了七七邊上,扶著小丫頭起來,見她滿臉鐵青,嘴角邊都是嘔出來的白沫!
這是中毒的症狀?
升子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用拳頭抵在胃上,嘔了幾聲,覺得舌麻口燥,雙腳輕飄飄的,幾乎站立不穩。
人高馬大的漢子尚且難受至此,遑論七七這樣稚嫩的小身板。
梁叔夜抱起人,沉著聲兒道:
“這裏回京城太久了,先就近找一個山裏郎中,先灌些清熱解毒的湯劑下去,我馬上去京城抓太醫來這裏救治,我怕七七受不得馬車顛簸”
蘿澀雖心急如焚,卻也知洗胃祛毒的重要性,當即同意。
梁叔夜曲著腿,把七七翻身抵在膝上,手掌施以巧力,讓她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一些。
七七難受的直哭,蘿澀雖心疼,可緊攥著衣料,忍了下來。
七七吐幹淨了些,梁叔夜並不打算把人放到馬車上去,他自己穩當的護人在懷裏,腳下健步如飛。
使出了十成足的輕功,往雞毛山腳下一處最近的村子飛身而去。
*
等蘿澀匆匆趕到村子的郎中家裏時,七七已經躺在床板上,她臉上鐵青色稍退了一些,可人還是迷糊地喊疼,半點不得清醒。
“大夫,怎麼樣了?”
她尋到了屋子裏看起來像郎中的老頭,拔聲便問。
老頭扭身過來,兩人一打照麵,紛紛愣住,還是張大夫率先驚喜道:
“恩人娘子,果然是你,我看這小姑娘很是眼熟,原以為是巧合,沒想到真的在這裏碰見你”
“張大夫!”
蘿澀也很驚詫,當年西戎人洗劫苦水鄉,周邊鄰縣府鎮大批流民逃竄,想必張大夫和恬妞,也是那時候舉家南遷至京城的。
恬妞掀開布簾子探頭出來,衝著蘿澀笑了笑,後道: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咱們先把七七的命搶回來,我爹方才看了看她吐出來的東西,怕是中毒不淺”
“張大夫……”
蘿澀再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開始哽咽。
“我去抓太醫過來!”
梁叔夜捏緊了拳頭,扭身就要往離開。
恬妞聽這話,不由嗤了一聲,小聲嘀咕了句:“沒有我爹的太醫院都是一群廢物……”
梁叔夜耳廓一動,這話已然入耳,他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屋子。
回憶之前太醫院的國之聖手,倒是有一個讓他印象深刻。
當年皇帝難得有一位知心的紅顏知己,寵冠後宮,她小感風寒後,皇帝讓太醫院原判開方診治,誰知竟病情加重,瘋癲失語,然後聽說是意外碰翻了紅燭,寢宮一片火海,美人也被燒成了焦灰,讓皇帝打擊深重。
皇帝怒火牽連至太醫院,雖有群臣求情,到底還是革了官,打了板子逐出了京城。
論起來,他年紀確實和那位張大夫相仿。
如果真的是他,那梁叔夜沒必要再跑一趟京城,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已經在這裏了。
這般想著,他沒有離開院子,隻一人迂回到了後院,見那位叫恬妞的女子正在煎藥,張大夫用鐵鍋炒著一味中藥材,然後小心翼翼從懷裏摸出一瓶瓷瓶,倒出一點褐色的藥粉,略有些心疼道:
“若不是七七,打死我也不舍得用這藥引煎藥”
恬妞嘲笑了他一番:
“千金萬金不換的熊膽粉,爹你真舍得——不過算算,七七是你保下來的,也是你接生到世上的,你若不救,老天爺都不肯哩”
張大夫歎了一聲:
“幸好七七足月生的,不是真正的七星仔,若真是七月生下,這次恐怕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梁叔夜心中咯噔一聲,飛身一躍,整個人已經闖進了院中。
“你說,七七是幾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