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在床上怔愣的跟他對視了多久，師奕終於反應過味來時，還是因為胃裏又一陣不舒服。
她站起來，拍了拍裙擺，將那份不舒服克製了下去，沒有讓他看出半點端倪。
周傲啟動腳步，朝她走過去，他心裏突然升騰起一陣預感，好像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畫麵已是一觸即發。
走到她麵前，他伸出手臂想去擁抱她，她卻在尷尬的空間裏作勢後退一步，小腿已撞到了床沿，低頭不去看他，指了指床邊的真皮沙發椅，聲音清淡而渺小，“坐下，我們倆聊聊。”
周傲心裏一緊，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景還是發生了。
他眉心微蹙，動作頓了一下，還是聽她的話坐了下來。
“我從沒想過你的過去是這樣的。”在這幾個小時裏，師奕想過無數種畫麵，無數種見到他時可能會發生的畫麵，但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下意識裏，竟是如此開門見山的跟他切入正題。
她坐在床上，雙手拄著床邊，目光有些飄移，竟似悵惘，“你知道嗎，在所有愛情終結法中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無疾而終，我自問自己的當年已經夠難受了，但是沒想到你跟Sophia會是這樣的。”
周傲很清楚，事已至此，Lily一定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這是他心裏所期望的。
“其實我都不知道我跟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他苦笑，一句話說完不自覺的歎了口氣，隔了很久，看著她低垂的眼眸，認真道：“Alex，對不起。”
師奕抿緊了雙唇，眼珠子朝天花板一翻，搖頭道：“中華漢字億萬萬，我最不愛聽的組合就是這三個字兒，總有種無病呻吟、又自欺欺人的感覺。”
誰說不是呢，對不起，永遠是最場麵、最無濟於事的三個字，當你能安然接受這三個字時，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心裏真的放下了，二是真的不在乎眼前這個人了。
顯然，短短幾個小時裏，這兩種可能都不可能發生在師奕身上。
周傲看著她，眼裏有濃烈的愧疚，卻不見絲毫懊悔。
他深吸了一口氣，即便是這種時候，他還是個不會說謊的人，也不希望跟她之間有任何隱瞞，“Alex，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選，聽到Adolf病危的消息我還是會選擇毫不耽擱的回紐約，我並不後悔這件事，
師奕並沒有生氣，反而是點點頭，她認同他的話，“我知道，有人說過有些選擇界定了人格，以前我沒經曆過不知道，現在我明白，不管站在什麼角度上，你都會這麼選擇，就因為這樣的選擇，才說明了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沒有怪你。”
她說的是實話，今天之前，她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把事情分的這樣清楚，她是恨他把自己扔在聖壇上讓一場曠世婚禮成空，但對他的責任感，她隻有敬佩。
她看著他墨綠色的眸子對他淡淡笑了笑，笑得很累，“你自己選擇的責任，是你這輩子都逃脫不掉的枷鎖，這不是壞事，隻是對我來說算不上好事而已。”
他聽得心裏生疼。
她用最平淡的態度和語氣說出自己的心情，明明都是很平常的字眼，卻那樣具有殺傷力。
“周傲，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麼嗎？”師奕接著說，她眼裏依舊還是很平靜，平靜得仿佛還有笑意在，“我總是自以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強，但是我……我沒辦法平平靜靜的對待這件事，甚至不能像一個普通女人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來對待，我後悔她出現的時候我沒有問你你們的過去，我後悔太自負，總以為自己一定能妥當的處理這些事，可是事實我真的不能。”
“對……”
他想說對不起，她也知道他想說這三個字，但說出來又顯得那麼蒼白，那麼可笑。
隔了許久，周傲輕微的搖著頭，看得出來他在思考，很深刻的思考，“其實我和她的過去不是刻骨銘心，隻是複雜糾結而已。”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眸子，問：“什麼是刻骨銘心？什麼又是複雜糾結？不管是哪個詞兒，都隻有忘不掉、放不下的時候才能用得上。”
周傲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長臂緩緩伸過去，終於還是拉住她的手，握上就不想鬆開，“Alex，不管我的過去是怎麼樣的，都是過去了，我現在隻有你、也隻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