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陌雲暗暗叫苦,老天對自己也太不公了吧,好容易考上夢寐以求的大學,卻在秋遊的車禍中喪生,重生後,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沒幾個小時,又看見死神在前方獰笑。真是的,穿哪裏不好,非要穿到一個什麼反抗能力也沒有的嬰兒身上。這,這讓她現在怎麼辦?
趙陌雲一邊想著,與此同時那婦人已走入山中。那婦人低頭看著趙陌雲,眼底裏滿是憐憫與膽怯。她往山中深處走了一些,然後看到了以個樹墩,便將趙陌雲放了上去。
看著這個孩子,渾圓粉嫩,不哭不鬧,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婦人的心頭也流出一股不忍,這可憐的孩子,怎麼就錯生了女兒身。
可是畢竟是丈夫說的話,自己不敢違抗。更何況丈夫說的也是,要是真把她放在家裏養著,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
趙陌雲見婦人要走了,心下一急,別走啊,你走了,不是擺明了把我留在這喂野獸麼?
想到這裏,趙陌雲趕快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眼裏湧動著淚水盯著她,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對著這雙浸滿淚水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孩子好像已經知曉自己的命運般地看著她,婦人的心中又是一痛。她彎下腰:“好孩子,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來生轉世,一定記得要投男兒胎……”說完站起身,似乎就要離去。
喂喂,我還不想死啊!
趙陌雲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恨與鬱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聽到哭聲婦人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趙陌雲,趕忙轉過身就要跑開。
這時,身後卻傳來一聲“不知夫人將這小兒放在這裏是何緣故?”
婦人生生停下腳步,轉過身向後看去。趙陌雲也抬起頭,止住哭聲,尋找說話的人。
這一眼,趙陌雲看到了一個中年男子,身穿麻衣,頭戴木冠,身量略顯清瘦。雙目燦明,笑麵含英,明明是一張端方的臉,卻與眉宇間透出一股顧盼神飛、不為外物所拘的狂放之氣。此刻他站在倚著一棵枯樹,隨意攀過一棵樹枝,雙眼在婦人與趙陌雲間看來看去,似乎是在等待回答。
婦人看到這人,怔愣了一刻,而後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這,這……”婦人支支吾吾,“我這是……”
那男子也不急,無所謂的站在原地,等著婦人把話說完。
劉繇家生了的大小姐被拋棄荒野,如今又被人發現,傳出去一家人可怎麼辦才好?婦人暗暗思忖,卻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急得滿頭大汗,抬頭看了一眼男子,“我,我……”,卻是忽然打住,轉身就跑。
“咦?這就走了麼?”男子搖搖頭,“哈哈哈……”灑脫的笑意在山穀間來往回蕩。
趙陌雲隻是盯著眼前的那個男子,隻覺得他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恣意快然之氣流露出來,似乎這天下、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約束住他。這時一個念頭突然浮上她的心頭:像這般無所謂世事眼光的人的人,似乎真的達到《莊子》中那“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的人生境界吧。
笑完了,男子蹲下身來看著趙陌雲。“把你一個人扔在山裏,這不明擺了送你上死路麼?難怪要哭了。嗬嗬,有趣,有趣。”嘴裏雖說著有趣,麵上卻是一片的凝重,“我隻道漢室氣數將終,卻不料世事竟已如此不堪。也罷,進入你遇上了我,且隨我往白鶴山中住下。”說罷抱起陌雲,踏著毫無章法的步子往山中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