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雁宇還未飛出眼際,秋蟲的淺鳴還在耳邊回旋,冬,就迫不及待地披著一襲潔白的裙裾,匆忙地嫁給了季節。
小路上鋪著薄薄的雪,就連鬆樹的樹枝和針狀的葉子上都綴著綿軟的雪團。
銀裝素裹,粉妝玉砌。
雖然已經快到中午,路上的行人依舊不多。
大概都窩在暖洋洋的家裏不想出來吧。
秦宇銘將手塞進風衣口袋,張口便嗬出一團白白的氣。
好冷啊~。
幸好今天沒有通告,不然要七早八早地從被窩裏爬起來,不被凍成冰棍才怪。
他裹緊了脖子上厚厚的圍巾,把絨線帽子往下壓了壓,他露在外麵的臉被遮得隻剩下三分之一。
他的肚子很不合作地叫了一聲。
好餓啊~。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跑出來的原因了。
秦宇銘不會煮飯,當他在家時,吃的也是方便麵和麵包,今天剛巧方便麵吃完了,肚子又餓得厲害,隻好穿得像個球一樣跑出來覓食了。
他抬起頭,一家麵館的招牌出現在他眼前。
又是麵啊~~
他已經受夠了越吃越惡心的方便麵了。
於是他摸摸肚子,繼續往前走著。
一家新開的店麵引起了秦宇銘的注意。
中餐廳?
他停下來。
聽起來好象不錯~。
他推開店門,店內的暖氣充足,迎麵而來的溫暖一下子趨散了所有的寒意。
“歡迎光臨,請到這邊來坐。”一位穿著製服的服務生將秦宇銘領到靠窗的位置。
他坐下,伸了伸手腳,看著菜單隨便點了一套中餐。
“好的,請您稍等。”服務生禮貌地欠了欠身,拿著菜單離開。
閑暇中,他開始打量起這間店裏服務生的製服。
男生的製服很普通,就像是每間餐廳裏都可以見到的那種棗紅色製服,女生則是淺淺的綠色,看起來很舒服。
因為這家店的暖氣很足,女生的製服都是裙子,而且是很短的那種,這直接造成了這家店顧客性別比例的嚴重失調。
他收回目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您的餐好了。”服務生將一個方型的大盒子擺在他麵前,揭開盒蓋。
“請慢用。”
熱騰騰的米飯,撲鼻的菜香,還有爽口的涼拌小菜,秦宇銘禁不住食指大動,他掰開一次性竹筷,美美地開始吃起來。
“你搞什麼!為什麼又不穿製服來上班?”一個男中音氣勢洶洶地穿堂而過。
所有的客人都停了筷子,有致一同地轉過頭去。
秦宇銘看見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男人正在數落一個女孩。
女孩頭低低的,但是臉上倔強的神情還是看得很清楚。她輕輕咬著下唇,兩手不安地在身前合握在一起。
女孩子的頭發很長,但是不多,綁成兩個細細長長的辮子,很柔順地流瀉在腰間。她看起來像是這裏的服務生,可是她並沒有穿著像其他女服務生一樣的淺綠色短裙,隻穿了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褲。
“你不說話?”中年男人瞪著她。“想被開除?”
聽到這話,她狠命地搖頭,長長的辮子跟著她的動作在她的肩上滑動著。
“那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不穿製服來上班?”男人的口氣放緩了些。
“……不喜歡……”她的聲音像蚊子呢喃。
可是秦宇銘還是聽見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
“這是什麼話!”男人沉不住氣了,“什麼叫不喜歡?那我也不喜歡你在這裏工作,我不需要你這樣沒有紀律性的員工!你可以走了,明天就別再來上班了!”
男人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所有人都對女孩報以同情的目光。
可也有笑她傻的。
“她以為她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啊~~還不屑穿製服來上班~”一個女服務生悄悄地對另一個短發的女服務生說。
“是啊,還說什麼‘不喜歡’,這下好了,丟了工作,看她還有什麼喜不喜歡的。”
女孩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裏,仍然輕輕地咬著下唇,沒有哭。
有個女服務生走上前安慰她,她抬起頭,淡淡地說了句“我去收拾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白色倔強的身影像輕輕飄落的雪花,融化在秦宇銘的視線裏。
麵前的飯菜正在慢慢地變涼。
他突然失去了胃口。
***
姚淼背著大大的書包,慢慢地在鋪著雪的小路上走著。
怎麼辦?
好好的工作又被自己給折騰沒了,這下子又沒錢給仲威哥還債了。
她踢一下地上的小雪團,雪團軲轆軲轆地滾了幾下就散開了。
……
“你以後不要穿裙子了。”
“咦?為什麼?”她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好看嗎?仲威哥不喜歡嗎?”
“……是,我不喜歡。”
……
為什麼這間餐廳的製服偏偏是裙子?她已經答應過仲威哥不再穿裙子了的!
其實她剛剛想對老板說的,並不是自己不喜歡這製服,而是仲威哥不喜歡她穿裙子。
聽起來好象都很可笑。
可是現在她隻想哭!
不知道在哪裏的仲威哥,沒有著落的工作,想起仲威哥被追債人打傷的樣子,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麵前的路也變得模糊了,她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不小心右腳一扭,摔倒在雪地上。
還沒感覺到痛,已經有一雙溫暖的手把她扶了起來。
“小心!”手的主人叮囑道。
他的聲音暖暖的,有令人安心的陽光的味道。
“你是誰?”她的語氣裏帶著刺。
“說出來你又不認識。”秦宇銘笑嘻嘻。
那可不一定哦~~
他在心裏補了一句。
“為什麼跟著我?”她離他遠點。
“啊……這個嘛……個人愛好吧……”秦宇銘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他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放著好好的飯不吃,看著她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出餐廳,他也就急急忙忙地付了帳尾隨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