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照顧之恩(1 / 2)

夏銀花當然不能強行把他拉走,隻能站在屋簷下望著他。 ..見他往前走出一段路,腳下一滑,往前啪的一聲摔在一灘泥水裏,水花四濺。

楊仙茅掙紮著要起來,可是全身筋骨都跟抽掉了似的,根本沒力氣,怎麼都起不來。

他努力翻了個身,仰麵朝,就這樣躺在雨水中。任憑如注的暴雨傾瀉而下,將他澆了個透濕。

夏銀花一跺腳,又跑了過去,見他躺在那兒,雙目緊閉不停擺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終於咬咬牙,自言自語道:“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於是,她衝進雨裏,蹲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烙鐵一般滾燙的額頭,更下定了決心,伸出雙手費力地將陷入半昏迷的郎中橫抱起來,踉蹌著往回走。

夏銀花到底是女子,雖然有些力氣,可抱著一個大男子還是很沉重的,踉蹌幾下都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站住了,等到他把楊仙茅抱到茶肆門口,她的半邊身子也已經被屋簷水簾淋濕了,頭濕漉漉地搭在額頭,視線看不清楚,高一腳低一腳的跨過門坎,門坎實在太高,終於一個踉蹌,連帶著楊仙茅摔在茶肆的大堂裏,把這少年郎中摔出去好幾步遠,打了幾個滾。

夏銀花啊的叫了一聲,趕緊跑過去查看,見他並沒傷著,隻是昏昏沉沉的,這才又轉身跑出去,把郎中的那口大箱子提了回來,放在茶室的地上,把門關了,然後把兩張茶肆方茶桌並在一起,費力的把郎中抱起來放茶桌上,這才呼呼的喘著氣,道:“你可真重。”

這時,她婆婆從裏屋探出頭來,道:“幹啥呢?還有人來喝茶?”

“不是,是每在我們門口擺攤的那個郎中,他生病了,全身滾燙,外頭下著暴雨,他昏倒了,我看他可憐,就把他扶回來了。——你別管,我去叫個郎中來給他看病。總不能看著人家死在門口也不管吧。”

那老婦人嘟了一聲:“能管得了幾個呀?快死的人多了去了。”

夏銀花沒理睬,趕緊拿了把油布紙傘撐著便出了門,叫她婆婆先把門閂上,然後跑了兩條街,來到一家藥鋪,藥鋪郎中姓黃,主要在這碼頭給人看病,藥鋪就隔著兩條街,夏銀花平時有個頭痛腦熱的也都是去這兒看病抓藥。黃郎中聽夏銀花了,便背著藥箱撐著一把油紙傘,跟著夏銀花來到了茶肆。

黃郎中抓過楊仙茅的手診脈,哎呀叫了一聲,:“好燙啊,他在燒!病的不輕。”

黃郎中又看了舌象,猶豫片刻,:“這是風寒外感,得辛溫解表,我給他開一劑麻黃湯汗,應該燒就能退。——藥錢是你付還是他付?”

沒等夏銀花話,裏屋便傳來了她婆婆的聲音,:“自然是他自己付了。哪有救了他還得給他貼藥錢的,搜一下他身上,應該有些銅錢的。”

夏銀花便不話,瞧著黃郎中。黃郎中點點頭,開始搜楊仙茅的衣袋。手還沒伸進去,楊仙茅已經話了,道:“不能用麻黃湯,我這是熱厥,太陽表邪入裏,陰陽氣不相接。用大劑的白虎湯……”

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弱,幾不可聞,竟又昏過去了。

夏銀花沒了主意,望著黃郎中。

黃郎中冷笑:“你一個草醫算什麼?你這病分明是麻黃湯證,不是白虎湯證。行,既然你自己給自己開了方,那我就管不著了。你要自己用白虎湯那就吃吧,我可跟你,你病重得很,要是白虎湯下去沒效果,你隻怕會死的。”

楊仙茅沒有話,似乎已經昏過去了。夏銀花咬咬牙:“他自己是郎中,他要這麼吃就由著他吧,那麻煩你給他按照白虎湯抓一副藥唄,而且他了要用大劑的。”

“隨便你,不過,我來出診,五文錢的出診費是要出的。然後你隨我回去了抓藥。大劑白虎湯一副十五文。——錢還是你自己摸他腰包拿出來,我是不方便拿的,免得落人口舌。”

夏銀花咬咬牙,想起先前,伸手到郎中懷裏摸,果然摸到一個癟癟的錢袋,取了出來。裏麵也就二三十文銅錢,於是數了二十文錢,楊仙茅耳邊大聲道:“給你看病花二十文錢,我給從你錢袋裏拿了哈。”

楊仙茅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粗重地喘息著。

夏銀花便把錢給了黃郎中,撐著油布傘跟著她回藥鋪,抓了一副大劑白虎湯藥,提著正要出門,黃郎中在身後冷冷的道:“他要吃了這藥死了,你可得給我作證,可不是我把他治死的,是他自己開的方子。”

“我曉得了。”夏銀花撐著油布紙傘,冒著雨回到了茶肆裏,關上房門。這時,她婆婆點了一盞油燈,正坐在一根長條板凳上等著。見他來了,道:“他要死在咱們茶肆可怎麼辦?那恐怕還得吃官司的,要不還是把他放在門口吧,這歲月,哪條街不死上一兩個要飯的,隻要不死在咱屋裏就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