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如一卷重毯般遮蔽了整個天空,透不過一絲陽光的穹宇下,黑暗與沉默籠罩了整片大地。呼嘯的濁風帶著熾熱的氣息穿過大地撲打在臉龐上的時候,總讓人感到從心底升起的壓抑與恐懼。
唯一能帶來些許光亮的,是那跳動在岩漿裏的火光。
這是黒與紅的世界。
空曠的大地上,蔓延著無數巨大而深不見底的裂紋,就像是飽經折磨的肌體,傷痕那樣顯眼而又猙獰。裂紋之中,岩漿迸發出的火光在這片被黑暗主宰的世界中偶爾跳起來躍過地麵,卻又很快地消逝下去。
“嗒、嗒、嗒”
輕緩的腳步聲突然出現在這世界的邊緣。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地升了起來;那修長的身形在這片天地中顯得有些孱弱,但又那麼堅定地向前走著。濁風吹動他白色的長袍,映襯著他那冷峻得幾近冰山般的麵龐。
終於,那起自地平線的腳步停在了一個巨大的圖案前——
那是一個巨大的符文般的圖案,隻是它所有的紋路,都是由大地的裂紋而組成,熾紅色的岩漿在其間閃爍著;獰惡而恐怖的氣息從這個巨大的圖案上緩緩地散發著,漸漸地充逸在這片黒與紅的世界中。
白衣男子靜靜地佇立在它的前方,眼眸中卻流露出一種奇異的光芒——似是憤怒,又似是悲傷。
“靈音,出來。”
白衣男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天地間卻沒有任何回應。
白衣男子緩緩地舉起了右手,他凝望著麵前那巨大的符印,又驟然捏緊拳頭——
“轟——”
巨大的轟鳴聲中,以那巨大的符印為中心,方圓數百米的土地都在這一瞬間塌陷了下去。
在那巨大的符印中央,一道暗紫色的光芒緩緩地出現,在亮到了極致之後一閃而沒,而一道絕美的身影出現在了那符印的上方。
那是一名絕色的女子,完美的身形籠罩在一襲紫色的長裙下,而她的麵龐卻如同冬雪般蒼白。那分明是極度的虛弱才能呈現出的蒼白。雙手收在身前,她的目光遙望著不遠處那白衣的男子。
“燼。你還是來了。”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隻有女子有些哀婉而又飄忽的聲音在蒼穹下遠遠地傳播出去。
“燼。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燼的聲音像寒冰般冷寂,“我想要你,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靈音的麵龐上勾勒出一絲淡淡的苦澀笑容。
白衣的男子沒有說話,隻是用冷酷的目光望著靈音。
“燼,”靈音收住笑聲,但眼眸中卻又添了一絲絕望,“來吧。如果你的決斷真的是這樣,我又何必再苟活在這世上。”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嗎?”燼緊緊地盯著靈音的雙眼,聲音卻有些顫抖。
靈音低下頭,沒有說話。又是長長的沉默。
“燼,我不會再指望你能夠明白了。也許最初,我就是錯的吧。隻希望你能——”
一道驚天的長虹就在這時在這片被黑暗與猙獰籠罩的世界中驟然亮起,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與仇恨止住了靈音的話音,也悄然洞穿了靈音的身體。
燼閉上了雙眸,但他的神情卻分明地那麼痛苦。他的麵龐緊貼著靈音的臉頰;他的雙臂也抱緊了靈音的身體——
“咳咳、咳咳咳,我隻希望,希望你能……逃開命運……”
“靈音。對不起。”一道白芒在燼的手中緩緩亮了起來,然後靜默地穿透了兩人的身體:“我陪你,一起離開。”
淚水從兩人的麵龐上慢慢滑落。“燼……”靈音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虛幻了,“或許我不該告訴你,或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月心,其實……月心她,沒有死……”
燼沒有說話,他的臉龐上沒有呈現出靈音以為會有的喜悅,有的隻是一種解脫了一切的釋然;風聲呼嘯,裹挾著滿地的荒涼在穹宇下永無止息地回蕩著,熔岩昏暗的火光映在他們被風揚起的衣袂上,而他們的生命以及那糾纏不清的愛恨,也都隨著一陣陣刮過耳畔的濁風悄然湮滅在了時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