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舊影無處尋(1 / 2)

古時候的夜晚最讓人覺得難受,深宅裏的女子們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天一黑便洗洗睡了,所以方媃用過晚飯在院子裏走了幾圈,看著兩個小丫頭收拾了房間,粗使的媽媽們去關緊院門,各處檢查火燭以畢,便吩咐人給她取洗漱的水來,準備睡覺。她是不在晚上看書的,怕傷了眼睛。古代沒有電燈,屋中雖不缺燭火,卻還是嫌暗,這年代可沒有眼鏡,她很怕近視。

穿著中衣正要安寢,忽聽外麵院門響,有腳步聲走近,正要尋問,晴兒麵帶喜色匆匆進來道:“小姐,王爺來了。”說著便打起了臥室的簾子。

方媃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位永親王應煊已經走入內寢。方媃坐在床邊發愣,王爺卻也不急於說話,也在端詳她,兩人就這樣互望了片刻。應煊走到幾案邊坐下,也不同她說話,隻對晴兒道:“今天累了,快取水來洗漱,早早歇下。”

晴兒忙不迭應聲,又朝方媃使了個眼色,才出去了。方媃慢慢站起來,也不迎上去,隻在原地施了一禮:“王爺萬安。”

應煊點頭,也不支使她,自己動手寬了外袍,脫下鞋和襪子,一副回到自家十分隨意的居家模樣,又掃了她一眼道:“一個月不見,不認識自己丈夫了?隻管盯著看什麼?”

方媃聽了,勉強提提嘴角,算是有了個笑模樣,但在心裏卻想:“你與王妃是夫妻,隻是王妃一個人的丈夫,對於我們這些侍妾來說,你隻是主子罷了。”她病了這麼久,也沒見這位“丈夫”來看一看,有這樣做“丈夫”的麼?她不得不替以前的那個方媃寒心,也難怪那方小姐連個發燒都熬不過去,她心裏一定是極苦的,連求生的欲望也沒有了。

其實她現在有點緊張,一是怕有露餡的地方,二是開始擔心一會兒睡覺時要怎麼辦。她垂下眼,警告自己別再盯著人家發愣,

晴兒和另一個小丫頭端著水進來,開始伺候王爺洗漱,方媃走到梳妝台前,假裝對鏡整理頭發,實際是趁機再次打量這位陌生的“丈夫”。

說起來,方媃剛才一照麵時便十分驚歎,沒想到這王爺竟是如此出眾。身姿挺拔矯健,寬肩細腰,行動從容優雅。容長臉,寬闊的額頭,正是所謂的天庭飽滿。修眉如墨,一雙鳳目長得極其出彩,微挑的眼梢隱藏著些許風流。眸子似點漆般黑亮,卻又令人感覺這眼眸幽深如海,誰也無法洞透他心中所想。高鼻薄唇,更顯五官深刻,男人味十足。方媃暗暗點頭,氣度清倫貴重,矯矯不群,這位爺倒不愧是鳳子龍孫。

洗漱以畢,應煊一揮手,所有下人靜悄悄魚貫而出,走在最後的晴兒有些擔心的看了方媃一眼,才轉身出去,順手放下簾子,關緊了房門。

室內一片靜謐,方媃惴摸著,看應煊的意思是要直接就寢了,便走過去熄滅了燈燭。實際上她巴不得黑下來,因為她怕自己臉上表情僵硬,被應煊看出什麼不對來。

燭光沒了,屋內卻並不黑暗,有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照在屋內的牆上,牆上有一幅美人圖,月光照在那畫中美人身上,更顯出靈動的氣韻。不知何處有知了聲響起,一聲聲在寧靜的夜裏傳出很遠,空氣中還浮動著夾竹桃花的香氣,沁人心脾。

應煊也不管她,顧自躺在床外側,道:“白玉京以白玉蘭得名,別人的院中都種著白玉蘭,偏你這靈犀院中盡是夾竹桃,你這個人,總是這般與眾不同的別扭性子。”

方媃不以為然,道:“姹紫嫣紅、百花齊放才好看,何必都看一樣的花。依著我的意思,還要再移幾株紅梅來,到冬天才繽紛好看。”

應煊聽了沉默片刻,才道:“病了一場,越來越沒規矩,在爺麵前‘我’長‘我’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