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媃帶著晴兒沒有直接回靈犀院,而是進了後花園。王府的花園,無論從規模、設計還是花園內的建築,都已經完全超越尋常富貴人家的花園,可與皇家園林媲美。
方媃前幾天第一次來這花園時,簡直要驚歎——這哪裏是什麼花園,這樣的規模,放在現代完全就是一個美麗的風景公園啊!它的占地很廣,光是從麵積上就完全可以稱為園林。花園裏亭台樓閣、湖泊奇山,還有栽培完美的植物,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徜徉於園中,耳聽百鳥爭鳴,鼻聞清香飄渺,眼觀湖光波影、萬紫千紅,真令人心曠神怡,流連一天也不舍離開。
方媃自從上一次來過,便愛上了這個園子,總想找一天,帶上幾個小菜、點心,一小壺淡酒,在花園裏好好玩一天,觀賞美景,忘卻種種煩惱。
剛走進花園,晴兒便忍不住道:“小姐,您真是好脾氣,剛才大小姐那樣說,明明就是那孫氏背後常念叨,讓孩子聽了去。”
方媃笑了笑沒說話,先延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了一段,沿路觀賞奇花異草,一口氣逛到一個亭子,抬頭看,亭子名為忘憂亭。方媃覺得此名取得十分恰當,這座亭子是入園後的第一個亭子,起名的人一定是想進園的人忘記憂愁煩惱,在園子裏賞盡美景。
方媃隨意坐在亭子裏,晴兒侍立在一旁,有專門負責園子的管事連忙令人敬上茶來,方媃點點頭,示意他們不必隨身侍候,管事便行了一禮,帶奴才們退下了。
“晴兒,我大病一場,發了好幾天的燒,這腦子也不知是怎麼了,有些舊事竟是模糊不清,倒要來問你了。”方媃斟酌著道。
“小姐盡管問奴婢,但凡奴婢知道的,都會如實稟告。”晴兒道。
“如此,你盡管把知道的說出來,不要忌諱什麼。”方媃怕晴兒礙於她的麵子,有些話吞吞吐吐不敢明言。
“你先和我說說去年選秀的事,我腦中隻模糊記得入宮選秀最初的一些片段,層層選拔,好像撂了好些人的牌子,我卻通過了這些關卡,至於後來是如何被選入王府的,竟都忘了。”方媃抬頭看向晴兒,這些話都是實話,方媃此刻的腦海裏確實隻能模糊記著一些選秀前期的事。
聽到這裏,晴兒臉上顯出幾分鬱色來,道:“小姐不記得了,當時在宮中,似乎是王爺先看中了您,王爺的母妃——賢妃娘娘親自跟皇上請了旨,把您指給了王爺。”
方媃點頭:“原來是賢妃去請的旨。”
“是,但小姐當時並不願意。”晴兒道:“小姐不記得了嗎?您一直都不願參加選秀,隻因若是被選中,不是留在宮中便是被各皇子們納入府中做妾,從此便再不得自由。況且皇家的規矩最大,人事也最複雜,身在其中很難自處。小姐並非嫡出,可憐咱們姨娘也早逝,太太對您也隻是麵上功夫罷了,您曾對奴婢說過,寧肯嫁與普通官吏之子做正室,也不願進朱門大戶做妾。”
方媃點頭,這方小姐未嫁前的處境不想也知道,親娘早逝,又是庶出,雖沒受慢待,卻也不是那般被爹娘珍愛,或者三不五時太太還給穿穿小鞋。方媃認同方小姐不願嫁入帝王家的想法。
這一點倒真是難得,不貪慕榮華富貴,不虛榮,寧做小家小戶的妻子,不做貴族的小妾。能有這等想法在這個年代其實已經算有見識的了。
“我不是有一位姐姐麼?她是正房所出,為何不去應選?”方媃問,她腦中有關於這些人的一些記憶,而且在她養病期間,娘家嫡出長兄的妻子代表全家來探望過她,談話中也提起過。
“這便是小姐這麼久來都無法釋懷的事。”晴兒歎道:“小姐病了一場,連此事的因由也忘了,奴婢倒覺得忘了也是好事,強如整日傷心、生悶氣。”
方媃歎口氣,道:“你還是都告訴我吧,我總要知道進王府的來龍去脈,以後才好在府裏自處,況且以後見了娘家人,心裏也明白些。你放心,過去的事,我心裏有底也就罷了,再不會為它煩惱。”
晴兒點點頭道:“是,小姐。您去年進了王府,時常悶悶不樂。您耿耿於懷的就是關於咱府大小姐選秀的事,說起來,去年本應大小姐應選的,可太太不舍得。皇上已將近花甲,如花似玉的小姐哪個真心願意進宮為妃的?皇子們年紀小的還不到娶妻的時候,成年建府的都有了正妻,便是沒正妻也輪不到一位沒背景沒身家的五品武官之女去做。”
“看來看去,竟是若不給皇子做妾,便沒更好的出路。是以太太開始打如意算盤,讓小姐裝病,隻要不參加選秀,過了年紀,便可自行由父母主持婚配,她想向上巴結,把小姐嫁給京城裏門弟高、前途好的官宦子弟做正妻。”
“所以我這姐姐裝病,我便隻能代她選秀。”方媃接口道。
“小姐苦求過老爺太太,他們好狠的心腸,全不動心。奴婢就是不懂,都一樣是老爺親生的骨肉,憑什麼這樣不公平!”晴兒忿忿道。
方媃靜靜凝望遠方片刻,茶已溫涼,不過天熱倒是不妨,她抿了幾口,又道:“選秀的事我想起的很少,當時你也不跟在身邊,想必很多事也不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