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深夜聆鍾鳴(1 / 2)

這一年的夏天和秋天過得非常平靜,別人都是優哉遊哉,隻有方媃的心,一想到淩雲

便無法平靜,她有時會徹夜難眠,有時又會心跳如鼓,完全靜不下心來。

那晚,應煊說過,她承受不了他的寵愛,他如她所願。所以從那天開始,他再沒見過她,再不曾踏入靈犀院。

入冬時,皇帝得重病躺倒了,應煊帶著常氏每日進宮侍疾,他們不在,府中倒是更安靜了。也許是春天時,拜了送子觀音的好處,還沒過完春天,葉氏終於懷孕了。

府中又要添丁,本是一件喜事,怎奈正趕上皇帝重病,誰也不敢在明麵上慶祝了,葉氏為此感到十分委屈,卻也不敢說話。倒是聽說,應煊升了她父親的官職,也算是對她的獎勵了。

邊關毫無動靜,自淩雲返回邊關,一切安寧,獠族仿佛泄了氣一般,派人查探,據說是因為獠族族長得了病正在休養,朝廷大大的鬆了口氣,隻盼著這位族長不會很快病愈,最好是就此一命嗚呼。

據說皇上重病之前,應煊曾上了好幾次折子,向皇上稟告邊關之事,認為不可大意,最好再派心腹之臣前往監督。然而皇上並未采納他的意見,反而覺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必再派人監督。

邊關安寧,朝廷中的人緩過一口氣來,又正值皇帝重病,儲位之爭便愈加激烈,眾朝臣站隊的站隊,分派的分派,鬥得不亦樂乎。朝中局勢紛亂,即使是明眼人也很難立刻看得明白。

此時的成親王和溫親王,也顯現出了奪嫡之心,躍躍欲試,似乎要與其他兄弟一爭高下。

不隻是京中的大臣,就連各個地方上的重臣、封疆大吏,也各自找隊站,大洪儲位再不解決,國家要亂。

皇上病倒,皇後病體卻漸愈,照顧他的人,首當其衝便是皇後了。她是瑞王爺的親娘,天天守在皇上身邊,永親王應煊想要單獨跟皇上說句話都很難。

****

皇帝病情時輕時重,一直拖到了景平三十一年春,忽然便急轉直下,眼看是大限已到。

此時,別說是朝廷的人,就是局外人也在受著煎熬,觀望著,等待著。京中貴婦們不再相互走動,都老實在家待著。

王府的園子,原本一向不缺觀賞的人,可這些日子,隻有方媃來踏青,別人來的極少。

“倒是辜負了這麼好的春色。”方媃摘下一片柳葉,對晴兒道。

“一年年的過得真快,去年此時,咱們還去華嚴寺上香了呢。”晴兒道。

一提華嚴寺,方媃便想到了那個隻有月光的夜晚,想起淩雲在月光下雪白俊秀的麵容,想起他手掌的溫度。

相別又是一年,她從沒有刻意與他通消息,也沒有打聽,邊關暫無戰事,他一定是安好的,況且他已經是一族之長,身邊肯定有得力的人保護侍候了。

她從沒去找過雁北,或者從文從武,她知道,如果淩雲有重要的事需要她知道,會傳信給她。

如果是尋常朋友或情侶之間,一年不通消息,早就已經心生懷疑或怨懟,疑心對方是否變了心,甚至會因此翻臉,但方媃知道,淩雲與她之間,是不會如此的。他們之間,可能會很久都不通一回消息,卻不會改變任何事。

如果要變,又怎麼能以關係身家性命的秘密相交呢?淩雲對她的情份,她從來都是篤信不移的。

這份信任,她隻給淩雲。而對應煊,她也從來不可能傾心相托。

晴兒見方媃怔怔不語,便猜度著道:“小姐,王爺這段時日極少回府,朝廷是否要出大事?”

方媃低頭看腳下的花草,笑道:“隻怕是已經迫在眉睫了, 這一番博弈是關係到一身前程與榮辱的大事,王爺如今是誰也顧不上了。”

“可不是,葉姨娘生下了女兒,王爺也沒顧得上看一眼呢,隻給取了個‘芷芳’的名字。”

方媃道:“可憐孩子都過百歲兒了,還沒見過親爹。皇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吧,他們的爹如今也是拚著命呢,身家性命尚且難說,哪還顧得上老婆孩子。”

晴兒四處看了看,站近些悄聲道:“外麵都傳瑞王爺和咱們王爺爭得最凶,也不知鹿死誰手。”

“性命相博,無論誰贏都是以手足相殘為代價。”方媃也是極輕聲得道。在這裏說話其實倒安全些,比在屋裏還放心。

“小姐您看,咱家王爺有幾成勝算?”

方媃思忖著道:“瑞王張揚跋扈,他卻深藏不露,隻這一點便勝瑞王一籌。如今他的勢力隻怕並不比瑞王差,隻有一處是瑞王占了優的——皇後健在,而瑞王是皇後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