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想說,衣凰也不勉強,隻一笑,轉移了話題:“樓大人為何沒有隨大軍一道回朝?”
樓陌均沉聲歎道:“涵王為救渙王,保他一路安全,自願留下以身涉險,陌均又怎能丟下涵王不顧,獨自離開?更何況,若我留下,就更能說明受傷在此的是渙王,畢竟那日我到軍中是奔著渙王來的……”
他停了一下,抬頭看到衣凰一臉靜然欣賞的表情,便又問道:“太子他,可好?”
衣凰搖頭,“我不想瞞你,太子境況不容樂觀,之前交由刑部審訊,如今已被廢去太子之位,由刑部收監,隻是礙於他的身份,而且他一直都不開口承認奸殺宮女一事,刑部那些人也沒辦法。眼下皇上頭疼症略有好轉,似乎正在考慮太子之事。是以朝中大臣目前尚無主意,不敢輕舉妄動。”
“嗯……”樓陌均似乎歎了口氣,“如此已經是很好了,隻要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
衣凰看著他眼中隱忍的傷痛,不禁有些動容,“是嗎?什麼都可能嗎?人能爭得過命運嗎?”
樓陌均一怔,“郡主的意思是……”
衣凰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樓陌均片刻,心中沉沉一歎,入秋了,下一個秋天他還看得到嗎?
畢竟,很多事都已命中注定。
樓陌均見衣凰在思索什麼,便問道:“郡主難道就沒想過,這一切都是誰做的嗎?”
衣凰反問道:“誰?”
“嗬嗬……太子被廢甚至被殺,對誰有利,便是誰。”樓陌均眼中陡然寒光一閃,瞬間冷到極致,“太子一旦被廢,剩下的幾位王爺中,雖然以清王最為年長,可是論朝中勢力,他不及洵王,論軍威軍功,他不及渙王,論才學胸懷心境,他不及涵王。渙王和太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立他為太子,他日渙王登基定要為太子平反,到時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皇上自然不會冒此大險,而涵王,皇上雖然非常喜歡他,也有不少人認為涵王有博愛天下的仁慈之心,然涵王無心帝位,淡泊無爭,根本不想做這個皇位,十三、十四王爺相比而言年紀尚輕,那麼剩下的,既有雄心、勢力,又能有機會登太子之位的,就隻有——”
“洵王。”衣凰接過他的話,然話說出口,心中卻不由得一凜。
洵王!就是那個她命中的異星!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他就感覺很奇怪,像是命中早已注定有這樣一場相遇一般,輕鬆自然。原來,竟是因為如此!若不是今日樓陌均的一番分析,她甚至都沒有察覺。
樓陌均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衣凰的神情,繼續說道:“不錯,正是洵王。洵王的母妃是毓貴妃,如今後宮之中唯一一位貴妃娘娘,以她的野心絕不可能隻滿足於一個貴妃,隻怕這一切早已在她的計劃之中。”
衣凰收回心思,說道:“樓大人將這些說與我聽,就不怕我告訴其他人?”
樓陌均定定地看這衣凰一笑,反問道:“郡主會嗎?”
“嗬!”衣凰不禁一聲輕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可不敢保證如果有一天為了活命或者其他利益,不會出賣了你。”
樓陌均依舊不慌不忙,淡笑道:“那便要看郡主有幾分心思了。”
衣凰不語,低頭想了想樓陌均的話,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素衣丫頭走上前對衣凰說道:“郡主,您的房間已經收拾妥當,郡主若是累了,奴婢先帶您回房休息。”
一提到累,衣凰頓然覺得渾身酸痛,她朝樓陌均點頭致意,然後跟著丫頭離開。
衣凰看了看那丫頭,見她眉眼新異,一雙眼睛水靈清秀,忍不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郡主,奴婢叫素冉。”
“素冉?好名字。”
素冉便低頭一笑,不再說話。
衣凰的住處就在蘇夜涵所處的院落裏,隻是兩人的房間一左一右,正麵相對。想那夏長空也真有心,這樣安排既方便她照顧蘇夜涵,又不引人誤會,如此有些空間有些距離的安排,再合適不過。
方才她都沒有思考太多,直接召夏長空和邵寅一起問話,並不是沒有原因。夏家世代忠良,夏長空的爺爺在先帝在位之時,遭人誣陷,而被調離京都,貶謫章州,直到睿晟帝登基後,崇仁十年,澄太子請左相岑寂為夏家平反,夏家才得以沉冤得雪,從此夏氏一門對澄太子誓死效忠,忠心不二,隻是夏家在章州為官數十年間,勤政愛民,百姓舍不得他們離開,是以他們便留在章州。睿晟帝為嘉其忠心,下旨章州境內免稅十年,且章州城守城總兵比同為各州總兵的官員們位高一級。
有人笑話夏家的人太傻,入京為官,怎麼著都比做一個地方官好,然他們卻沒有想過,章州素有“鐵牆章州”之稱,其有利的地勢環境,可攻可守,而今城中將士無一不是久經疆場的精兵良將,他日澄太子若是順利登基,章州是北疆一道堅韌的屏障,若是澄太子不能登基,或是不幸卷入皇位爭奪之中,章州及城中眾將士便是他的一把利刃,進可揮師入京,退可保太子安穩撤退,隨時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