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衣凰近乎寸步不離的照顧,蘇夜涵的高燒第二日便已退了,體內的餘毒也已清除,隻是先前他中的毒讓衣凰有些頭疼,那並非是這幾日才下的毒,而是從很早以前便已種入體內的,觀察幾日下來,衣凰發現那毒竟然對蘇夜涵毫無毒害作用。現下,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他的箭傷。
衣凰替他換了藥,熟練地包紮好傷口,打好結,鬆了口氣,“你的傷恢複得很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了。”
蘇夜涵點了點頭道:“多謝你。”
一聽到“謝”字,衣凰不禁挑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一個謝字這麼簡單?我可是救了你兩次。”
“那就恕我無能為力了,我隻有一條命,隻能還一次。”
衣凰看著他滿臉正色,不由得撇撇嘴表示無奈,突然也換出嚴肅的表情,說道:“我有事要與你商量。”
這幾日來,衣凰全然沒有按照禮數,整天王爺來王爺去的,多數時間開口便是“你”“我”,蘇夜涵也不生氣也不計較,見她叫得挺順口,便也由她去了。倒是府中的眾人,以及何子幾人看向衣凰的眼神,比以前多了幾分尊敬,也不再似先前的見外,喂藥換藥這些事竟然全都默認了似的交到了衣凰手中,教衣凰無奈卻又無從開口。
蘇夜涵微微動了一下,躺得舒服了點,說道:“你說。”
衣凰看了看窗外黑得不見人影的夜色,沉聲說道:“我想明日動身,我們回茲洛城。”
蘇夜涵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卻又被他探究的眼神遮住了,問道:“原因。”
“待在總兵府,總歸不是權宜之計,如今尚不知向你下毒之人是誰,這幾日我們加緊了防範,他一直沒有機會再下手,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想必王爺也該懂,我們一直這麼警惕度日,難免會出現懈怠的時候,到時候凶手再向你動手可就麻煩了,我可沒有把握每次你中的毒我都能解,更不能保證你每次中毒都能碰巧被我及時發現……”說到這裏,她停下來,轉身看向蘇夜涵,見他臉上並無怒色,便又接著說道:“弗如趁著現在凶手還沒來得及再下手,我們趕緊離開,雖然少了總兵府無影隊的保護,但我看得出來跟你身邊的何子幾人都絕非泛泛之輩,相信要保護你並不是難事。”
蘇夜涵嘴角難得浮上一絲笑意,看得衣凰微微皺起眉頭,正欲開口問他笑什麼,就見何子四人一同走了進來,朝蘇夜涵行禮,何子道:“王爺,啟程的一切事宜都已準備好。”
聞言,衣凰詫異地看了看蘇夜涵臉上那一切都了然洞悉的清明笑容,驀然回神,不由得失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邵寅說道:“沒有事前通知郡主,還望郡主莫怪。王爺是想親口告訴郡主此事,隻是不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屬下幾人先……”
衣凰擺了擺手,笑道:“怎麼?你們認為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不不不……”邵寅連忙否認,想開口解釋,卻被何子拉住了,三人看著邵寅頓然憋紅的臉,都低頭偷偷地笑。
最終還是蘇夜涵開口替他解圍:“你們先退下,我與郡主商量一下上路之後的事。”
“是。”四人正欲轉身離開,卻被衣凰叫住,“給王爺備一輛馬車,要穩當些的。”
四人都疑惑地看向蘇夜涵,馬車?那一定會很慢吧?雖然王爺有傷在身,可馬車畢竟向來是女子乘坐的……
卻不料蘇夜涵隻是點點頭道:“就依郡主所言。”
見涵王都發話了,四人也就不再猶豫,依言退出房間,隻剩下衣凰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夜涵。
蘇夜涵淡淡一笑道:“你報複我?”
“豈敢?”衣凰謙遜地福身,看向蘇夜涵的眼眸卻毫不躲閃退讓,犀利如炬,帶著一絲得逞的得意,“衣凰這麼做可都是為了王爺好,王爺傷口尚未愈合,騎馬未免不妥,萬一掙裂了傷口衣凰所做的一切可都前功盡棄了,”
後麵的一句話倒是真心話,就算她不為蘇夜涵考慮,也得為自己想想吧。好不容易把他救了回來,他若是因為騎馬而讓自己傷上加傷,待回到都城,她會被五馬分屍的。
蘇夜涵不再說話,隻是用意味深藏的眼神打量著衣凰,忽然開口念叨:“衣凰……”
衣凰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不解地看著他,他卻隻是闔上眼,似是思考,隔了片刻又說道:“好名字。”
衣凰這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也不生氣,略有心事地看了窗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他,“明日動身,我怕今晚不會安寧。”
沒想到蘇夜涵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嗯。”
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
衣凰本想再問他要商量的上路之事是何事,卻見他呼吸均勻,好像已經睡著了,就不想再打擾他。明日動身上路,隻怕還有諸多事宜要應付,他需要精力。
但願他能安然地一覺醒來,安全地離開總兵府,離開章州城。
夜入醜時,狂風乍起。
驟起的風聲淩厲,撕破了安寧黑暗的長夜,嘶鳴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