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凰莞爾道:“我等了這麼久,沒想到卻是在十天快要結束時方才見到真正的琅峫將軍。”
“真正的?”琅峫先是念叨了一聲,繼而沉沉一笑,“是不是讓郡主失望了?”
衣凰搖頭,“沒有。果斷睿智,精明狠絕,絕不手軟,不愧是鐵麵將軍。”
琅峫卻笑不出,透過樹叢,他隱隱看到自己的精兵不斷倒在黑衣人的刀劍之下,而那些人眼中的殺意,與他相比,卻並不遜之多少。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一個時辰後,琅峫在山上的營帳裏找到衣凰,神情嚴肅至極,一把拉過衣凰說道:“跟我走。”
“去哪?”
“找個安全的地方。”
衣凰忍不住一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就算那些黑衣人再怎麼厲害,卻也還沒到以一當百的地步,五千精兵要截下他們根本不是難事。可是琅峫的臉色已經沉冷肅然,顯然是遇上了難纏的對手,難道是……
她突然神情一震,掙脫琅峫的手,沉聲問道:“他們來了救兵?”
琅峫看著衣凰略有擔憂的眼神,冷冷一笑,“不是他們的救兵,是你的救兵,銀甲軍。”
蘇夜渙的銀甲軍,竟然就這麼毫無聲息地到了並州!
看到衣凰鬆了口氣的表情,琅峫眼神更加陰冷,握了握拳頭,說道:“你似乎對於他們的出現一點都不驚訝,莫非你早已知道他們會來?”
衣凰忽略他的眼神,走到外麵采了些草藥用紙包起來,回頭對琅峫說道:“我們最好抓緊時間離開,銀甲軍的作戰能力想來將軍也是領教過的,若被他們追了上來,就遲了。”
“你這是做什麼?”琅峫指了指衣凰手中的草藥,“難道你不想跟他們離開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這是來救你的。”
衣凰淡然說道:“我說過我會救你,就不會在你解毒之前丟下你不管。”
琅峫問道:“你不是說這種花隻有現摘的才有藥效嗎?”
衣凰淡笑,“那我現在說,這種花對於解你的毒可有可無,隻不過它有助於睡眠,能讓人心神放鬆。”
“你騙我!”琅峫突然臉色一怒,上前抓住衣凰的手腕,緊緊捏住。衣凰直視著他的目光,毫無懼意,一字一句道:“將軍,銀甲軍已至山下。”
琅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劍柄被握得發出“咯咯”的響聲,沉吟了片刻,轉身對身後的將士說道:“走!”
山下,人群一片混亂,黑衣人已不知去向,隻剩下琅峫的精兵與一批身著銀色盔甲的軍隊,琅峫的精兵傷亡慘重,剩下的人正聚成一陣,從中心向四周衝殺,周圍的銀甲軍殺氣騰騰,一隊隊人馬撲將上前,陣前指揮的大將神情肅然之中帶著一絲冷傲,正冷眼地看著慢慢聚攏的精兵,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
隻聽他輕哼一聲,說道:“這便是琅峫將軍的精兵嗎?怎的如此不堪一擊?”
他身旁的一名副將聽了,立刻答道:“這些人已經在山上窩據了近十天,再加上這幾天連天刮風下雨,想必他們的精力已消耗殆盡,更何況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有一批人來襲擊了他們,所以才會如此吧。”
那將軍聽了似乎覺得有理,但眼神卻一絲不變,仔細看了看,突然一揮手,對身旁的副將說道:“我給你五千人馬,這裏就交給你,無論死活,務必拿下所有人!”
“那將軍你呢?”
“我帶三千人山上擒住琅峫。”他說著眼光一寒。
說罷抬手對著身後正列陣不動的人馬做了個手勢,一夾馬腹往山上奔去,身後立刻有一批人馬緊隨而上。
“將軍這是做什麼?”有人上前問道。
副將凝了凝眉說道:“還有一群人在山上與阿史那琅峫在一起,想必清塵郡主就在那裏,將軍帶人前去就郡主,正好一並拿下阿史那琅峫。”
他說著看了一眼被圍在銀甲軍中間的精兵,一揚手,吼道:“殺!”
琅峫聽到山下傳來的嘶吼聲,不由得目光一緊,腳步一頓,其餘人見他停下,也都紛紛停下腳步,朝著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憤怒而憂傷。他們這些兄弟們便要戰死在天朝的疆土上,而他們卻沒有辦法將那些人的屍首帶回突厥,帶回家鄉。
從他們投身到阿史那琅峫部下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他們跟隨了一位突厥中最善戰的將軍,也是最危險的一位將軍,他的威名正是在一場場戰爭中揚立的,而有戰爭就會有犧牲,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道理,以後也不會改變。
可是默默哀悼了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再一次神情冷漠地回過身,緊緊跟隨著琅峫將軍向前走,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琅峫。
衣凰的腳步一點不落於他們,緊跟著琅峫的步伐,卻氣息平穩,絲毫不亂。
就這麼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眼前又是一亮,出了樹林,到了山林的另一邊,那裏早就有一群人馬在等候,見琅峫過來,紛紛上前行禮,“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