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見那道身影走近,不過數月未見,衣凰卻覺已隔時太久。
去年從北疆歸來之後,她幾乎一直都待在洵王府,與蘇夜澤成婚之後,她便又一直待在澤王府內,尤其是在有了身孕之後,更加是足不出戶。
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衣凰眼底閃過一絲柔和,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這段日子裏,每當夜深人靜,她都會想起那個未曾見到這個人世就不幸離去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第一個孩子,可是她卻沒能保護好他。
那種錐心之痛時時刻刻折磨著她,可她卻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痛苦。親者痛,仇者快。她又豈能讓那人得逞?她要讓別人看到她的笑臉,看到她的堅強。
再抬頭,段芊翩已經到了麵前。
“妾身參見皇後娘娘。”
“你身子多有不便,無須多禮。”煙眉微揚,衣凰嘴角挑出一抹清淺笑意,伸出手去,卻並未及段芊翩身側。看著段芊翩起身,她指了指身側的座椅道:“澤王妃怕涼,再給加個墊子來。”
“是。”
段芊翩感激地看了衣凰一眼,隻覺已許久不見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卻依舊是那般溫潤、安穩,每每見到衣凰,都會讓她原本不安的心情突然沉靜下來,而同樣也會讓她鎮定淡然的情緒突然泛起一陣波紋,尤其是在那樣的時候……
“澤王妃請坐。”
段芊翩想得有些出神,未曾注意到取墊子的宮人已經回來了。一抬頭迎上衣凰帶著淺淡笑意的清眸,忍不住心下一凜,在身側丫頭的攙扶下緩緩落座。
半晌,她才輕輕開口道:“多時不見皇後娘娘,娘娘身體可好?”
衣凰點頭,“本宮一切安好,隻是這段時日可算是辛苦了澤王妃。”
她說著目光下滑,從段芊翩的臉上滑到腹上。
段芊翩低頭咬了咬嘴唇,暗罵自己嘴拙。來之前她就在心裏想了千萬遍,見到衣凰之後要說些什麼,才不至於讓衣凰想起孩子,想起傷心之事。不想她第一句話就觸動了衣凰的心事。
也許,她出現在這裏,就已經是一個提醒,一個大大的提醒。
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再遮掩。與紅嫣一樣,她不由得朝著興華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這世間的變化當真是快如流水。一年之前,我尚且不知自己會身歸何處,二那個人亦可為了你,於抬手揮袖間重創阿史那琅峫,打敗突厥大軍,隻因為那個人傷了你。可轉眼間,我將為人母,而你……”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哪裏說得不對,便又改口道:“而他,也即將為人父,卻不是你孩子的父親。”
衣凰臉色微變,卻又在轉瞬間恢複她慣有的靜斂。
她淡淡一笑,這一笑倒是出乎了段芊翩的意料,然轉念一笑,段芊翩又不覺奇怪。
因為,這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慕衣凰。
“十三也離府外出了?”
段芊翩微微一愣,“你知道了?”抿了抿嘴,她又道:“聽說,今日一早,洵王也突然接到皇上的旨意,出城去了。”
“沒錯,洵王妃剛從本宮這裏離去不久。”
“洵王妃……”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想來,四嫂當真是太過關心四哥,也難怪,四哥昨日剛回,今日便又……”
她說著抬頭看了衣凰一眼,見衣凰正水眸含笑地凝視她,“你不也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