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月半圓,月色清冷凜冽,春寒料峭,雖寒意已退,然到了夜間溫度依舊很低,晚風吹到身上一陣刺骨涼意。
夜入子時,在外遊玩之人已經早早回家,城裏城外寂靜一片,尤其是第六圍往外,就更是杳無人煙。
大悲寺內隨風傳出陣陣清淡香氣,一陣似有似無的誦念經文之聲從禪房內傳出,讓寺中眾人心寧神靜,安然入睡。
抬眼望去,隻見茫茫浩瀚蒼穹,銀河無邊。
佛曰:本有今無,本無今有。三世有法,無有是處。
透過半掩的紗窗望去,隻見玄清大師正盤腿坐在蒲團上,互交二足,結跏安坐。他麵色安詳沉靜,不見絲毫波動,雙眼微闔,似夢似醒。
突然一陣風吹來,吹動窗子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玄清大師卻絲毫不為所動,安坐如山。
“喝!”突然窗外傳來一道男子的輕喝聲,“大師真是好定力,如此深夜,本是入睡的最好時刻,大師卻還不忘參禪。”
“嗬嗬……”玄清大師淡淡一笑,雙目未曾睜開,“佛祖有雲,禪者心也,心中有禪,坐亦禪,立亦禪,行亦禪、睡亦禪,時時處處莫非禪也。”
說話間,那名男子已經緩緩推門而入,他一身異族裝扮,說話口音也頗有些怪異,雖然極力學著中原強調,但終究有些不同。
隻是他的整張臉都掩在黑色麵具下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眸色犀利如峰,隱隱帶著一絲殺意。
聽得玄清大師此言,他不由冷冷一笑,伸手指了指玄清大師的雙足,冷聲道:“右足在下為降魔坐,不知大師今晚所要降服的是何人?”
直到這時,玄清大師的眉角方才微微一動,緩緩睜開眼睛。甫一見到麵前之人,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隻是很快便又冷靜下來。
“嗬嗬……閣下竟然懂得雙跏趺坐的玄機與奧秘,莫不是同為我佛眾人?”
那人斷然搖搖頭,“在下可沒大師的那份心思,在下留戀紅塵,有愛慕的女子,如今妻兒在側,怎會想到要遁入空門?隻不過內子信佛,略懂佛學,在下便跟著不知不覺了解了些許。”
“好,好……妻兒成雙。”玄清大師連連輕歎,滿臉淡然,不見絲毫異樣。他嗓音平淡靜斂,似乎帶著一絲慨然,道:“閣下對佛門無願,老衲亦是與閣下素不相識,不知閣下今夜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哼……你當真不知?”那人隻是冷笑,最後一句的異域嗆味兒特別濃,“去斤水……”
“倏忽——”玄清大師眼底有震驚一閃而過,來不及隱藏與偽裝,被對麵之人看得清清楚楚,而他一直保持的雙跏趺坐也微微有些傾斜。
見狀,對麵之人眼底笑意漸濃,繼續道:“您離開族裏這麼多年杳無音訊,不曾回族一次,全組的人都很擔心您,清穆圖大人,大汗很想見一見您——”
玄清大師穩坐不動,一向隨和清淡的眼中卻陡然射出淩厲銳光,緊盯著麵前的男子,似要將他看穿。“閣下在說什麼,老衲聽不懂。”
“大人何必在這般推脫?當年您離開族裏的時候大汗還是個孩子,而今已經長大成人,十分掛念您這位長者。族裏長者一個個老去,終究敵不過生老病死,得知您還健在,所有人都欣慰不已。”
“閣下不必再說,老衲不懂你在說什麼,若是閣下尊老衲為長者,便自行離去,否則,老衲自當願意送閣下一程。”他緩緩道來,寬大手掌不過稍稍一揚,距離他一丈遠處的茶案上的茶盞便輕輕飄起,穩穩落入他手中,滴水未漏。
玄清大師曾師從江湖名士以及大悲寺三代高僧,其武功修為究竟有多高無人知曉,隻知這一生中與他交手之人從未得勝。不過玄清大師一手慈悲醫術隻救人不傷人,是以誰也探不出他的功力究竟如何。